那青衫女郎缓缓从草地上站起身来,握紧手中的剑,忍着右肩的剧痛,一步步走到凌岁寒面前,喘了几口气,才开口道:“在我们比试之前,我其实想问你一个问题,但你打断了我的话。”
凌岁寒一手犹握刀柄,半条腿蹲在地上,久久不言,直到一阵料峭风来,她身子往前一倾,一口鲜血猛地从她口中喷出!
那青衫女郎见状一呆,想问的问题只得再次暂时咽回肚里。
谢缘觉不动声色,然而脚步显然加快许多,迅速走到凌岁寒身边,伸手把住她的脉搏,半晌问道:“强行止住阿鼻刀,是会被反噬的吗?”
这“阿鼻刀”三字被她用平平淡淡的语气说出口,登时引得四周定山弟子们大惊失色,相视愕然,仅有两个才入门不久的年轻弟子不曾听说这魔刀的传闻,不明白自己的同门为何这般惊讶。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或许是吧。”凌岁寒慢慢松开刀柄,将自己的手腕从她手中抽出,手背擦了擦唇角的血迹,又抬起眼皮,觑了那青衫女郎一眼,语气轻描淡写,“你要问什么?”
那女郎沉吟道:“你姓凌,又见过彭烈,前些日子抓住彭烈并将他送到铁鹰卫的人,是不是你?”
“你从哪儿听说的?铁鹰卫?”
“不,是我唐师妹说起过你。”
“那个被彭烈重伤的定山弟子?”凌岁寒才施展了阿鼻刀法,此时她体内的疼痛不比那青衫女郎伤口的疼痛轻多少,蹙眉思索片刻,“我不曾在她面前提过我的名字。”
“果然是你。但你在医馆的余大夫面前提起过你的名字,是以唐师妹后来知晓你姓凌。待她回到定山,将那日所发生之事禀告给了掌门,掌门嘱咐本门弟子找到你,以及那位谢大夫。”
“找我们?”凌岁寒偏头瞧了瞧谢缘觉,冷冷道,“找谢大夫是报恩,那么找我是报仇吗?”
“报仇?我不明白凌娘子的意思,是你救了唐师妹一命,这明明是恩,我们为何要恩将仇报?”
“她没和你说吗?我起初不想救她的,是她将彭烈的去向告诉了我,我不喜欢欠人情,才顺便送她去了一趟医馆。”
“我知道。所以实不相瞒,我和我师妹对你并无什么好感。但本门弟子行事,不凭心,只看重事实。无论如何,没有你,唐师妹伤重不治,必死无疑。这条人命的恩情,是我们欠你的。”
“呵。”凌岁寒闻言不知想到什么,忍不住冷笑一声,唇边的嘲讽之意极其明显,“那现在呢?我伤你一刀这笔账,你准备怎么算?”
“你刚刚施展的刀法诡异莫测,我从未见过,可是江湖传说中的阿鼻刀法?”
“你不是都听见了吗?”
“难怪世人都称它为魔刀,原来……你方才是被它控制,才止不住杀意的吧?你不是真的想要杀我——”
凌岁寒截道:“可我是真的想要伤你。”
这话让那青衫女郎怔了怔,她思索良久,确定自己与对方从前从未见过,遂道:“刀剑无眼,在我们比试之前,并未明确约定这场比试点到为止,我技不如人,自认倒霉罢了,没什么好说的。”她回头嘱咐师妹师弟们:“以后不许因为今日之事,而找凌娘子的麻烦。”
话落,她稍稍一顿,本来平和的语调突然略显严厉:“不过,我在此奉劝凌娘子一句,我听说阿鼻刀法在江湖流传数百年,大多数修炼此刀之人都变成了嗜血残暴的魔头,尽管也有例外,但这样的例外太少太少。你本身的武功已很是不俗,何必非要练如此危险的刀法?今日你伤我一刀,小事一桩,可倘若有朝一日,你受阿鼻刀法影响,彻底入了魔道,残害了无辜之人的性命,那么本门在报完恩以后,便不得不为民除害了。”
最后一句话带着教训的意味,凌岁寒听罢又气不打一处来,刚想与她争论,一个身影刹地掠了过来,按住凌岁寒肩膀的同时,冲着那青衫女郎展颜一笑:“还未发生之事,娘子用不着这般忧虑吧?你与我朋友又不认识,你不了解她为人,又怎知她不会成为那少数的例外?就像……我现在对娘子也很不了解,还未请教娘子姓名?”
颜如舜在旁听了半晌她们的对话,见这些定山弟子言行坦荡,不像是那等欺世盗名的伪君子,倒也难怪定山派在江湖中风评极好。她想不通凌岁寒与对方究竟有何旧怨,但实在不愿她们再起冲突,因此赶紧将话题转移。
“凌知白。”那青衫女郎又拱了拱手,爽快报出自己的名字,又问,“阁下是……?”
定山派掌门凌虚的唯一亲传弟子。
近年来以一柄凌霄剑扬名江湖武林的后起之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