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乱说话。这具尸体已腐烂至此,至少死了十天以上,怎么可能是她们今日杀的人?”为首的一名女子,面容清俊,身着石青色衣衫,乌发高高束起,打扮得素净又利落,腰间还系着一把乌木为鞘的长剑,上前一步,抱拳拱手,“刚刚是在下师弟失言,还请四位娘子莫怪。”
方才开口的那名男子闻言一愣,也立刻行礼赔罪。
尹若游正在脑海中思索着如何把谎话编得完美一些,万万没料到对方压根就没怀疑自己,微笑道:“刚才也是事有凑巧,任谁看到这般画面,第一反应都以为我们是杀人凶手。其实我们也是才来这儿不久,闻到一股异味,估摸着地下埋着什么东西,还真挖出一具尸体,正要前去报官,便见列位少侠来此。”
“原来如此。”对面大多数人似乎是信了尹若游的话,不禁唉声叹气,猜测死者的身份,甚至还想寻找线索调查真凶。
“诸位少侠倒也不可怜他。”颜如舜道,“今天之事实在是巧中又巧,我们挖出这具尸体之后才发现,我有两位朋友曾经见过这位死者,他可不是好人,在江湖上恶名昭著,死了也是活该。”
“恶名昭著?哦?此人究竟是谁?”
“他名唤彭烈。”颜如舜道,“诸位少侠可有听说过?”
“什么?彭烈?!你……你说的是真的?你们确实没有看过?”
“不是说彭烈被抓进大牢,又被人劫狱放跑了吗?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哼,居然就这么让他死了,真是便宜了他!”
众人七嘴八舌,震惊不已,眼中瞬间喷出怒火,恨恨地看着那具尸体,好像是在看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坑倒是不浅。”唯有青衫女郎微微蹙了蹙眉,走近坑边,低头仔细观察一阵。
“是啊,我们虽有武功在身,也挖掘了许久,才终于把尸体挖出来,这会儿手还酸着呢。”尹若游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声音娇滴滴的不似个习武之人,“但找到了彭烈的下落,倒也算值得。”
“他被埋得这么深——”那青衫女郎的态度依然客气有礼,语气十分平和,但看向对面四人的眼神渐渐锐利,“如果是我,绝对闻不到什么异味。”
果然江湖人确实不好糊弄,尹若游正琢磨着怎么解释这一点,凌岁寒蓦地扬声道:“这是自然,看你们也是习武之人,那你们肯定知道,越是武功高强之人,五感越是敏锐。”
言外之意,自然是说他们的武功还不够高。
哪个江湖人听了此言能不生气呢?众人微微变了一下脸色,似乎有话想说,但出声之前看了一眼那青衫女郎,又将话给憋了回去。
那青衫女郎微微笑道:“你的意思是,你们的武功比我们高?”
凌岁寒不假思索道:“反正我的武功肯定比你们高。”
青衫女郎依然不动怒,只是双眉一轩,把头微微扬起,平静温和的神色终究不免露出几分隐隐约约、被她有意掩藏起来的高傲:“在下年纪虽浅,行走江湖已有数年,同辈之中,暂时未逢敌手。敢问女侠名号?”
“我姓凌,双名岁寒。”凌岁寒与她完全不同,一点都不想、更不愿掩饰自己神情里的自信自傲,“未逢敌手?无妨,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的。我今日若是胜过你,你是不是就相信,我的本事比你强,你察觉不到的异常,我当然能察觉到。”
那青衫女郎眉间露出一丝疑惑,显然从来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因此她说不出“久仰大名,如雷贯耳”这样的客套话,暗暗沉吟一阵,目光望向凌岁寒的断臂,若有所思半晌,喃喃道:“你姓凌,你是不是——”
“别小瞧人!”凌岁寒见她注视自己的断臂太久,还当她轻视自己是残废之人,心中顿生不满,当即开口把对方还未说完的话打断,“你有两只手,可握剑还不是只用一只手,你用右手握剑,我用左手握刀,这很公平。”
那青衫女郎毕竟还年轻,被刀者这么一激,再稳重的人也不免跃跃欲试,倒确实想与凌岁寒比试一番,点头道:“好!那么请阁下赐教。”
话音才落,她已倏地拔剑出鞘。
剑身亦呈天青色,剑上隐然有光华流动,一见便知是绝世良兵。
“好剑!不过我们比的是武功。”凌岁寒拔刀,只见刀光,不见刀身。
她的刀法速度太快,犹如一道闪电,疾驰而来。而那青衫女郎的剑法并不讲快,却是悠然飘逸,游刃有余,剑招连绵之间似山中袅袅不绝的晴光霞影,其实在不知不觉间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对手稍有不慎,就会被其剑意给缠住,诀窍便在于以慢制快,以柔克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