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你。”那男子这才哈哈大笑,挥挥手让一旁歌姬退下,院中只留下两个心腹,随后站起身来,走到尹若游面前,伸手把玩起了她的头发,“你今儿怎么突然来这儿找我了?”
“我已有许久不曾见到郎君,还不许我找郎君吗?”
她声音娇滴滴的,但丝毫不腻,带着一点清甜。
那男子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想见你,你不晓得,前些日子我在街上和谢铭闹了一场,许是闹得有些大,居然被人给参了一本,惹得圣人生气,父亲让我这两月都不能出门,我待在府里实在憋闷。你来得正好,陪我说说话。”说着拉起尹若游的手,便要与她一起到毛毯上并肩坐下。
尹若游莞尔一笑,她怎么会不晓得?正是因为她晓得此事,晓得最近这段日子谢璋都必定在润王府内待着,她才会放心找上门来,继续进行她的计划。
“郎君莫忙。”她立在原地不动,低头看了一眼包裹住自己手背的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道,“我明白郎君不来见我,必有缘故,我本一直耐心等着郎君,可是……可是我前不久无意之中发现一件事,今日必须告诉郎君,才冒昧不请自来。”
谢璋见她说得郑重,奇道:“什么事?”
尹若游面露犹豫之色,望了望左右。
近来长安城已连续死了两位高官,谢璋对此也有些恐惧,不敢随便让护卫退下,遂道:“他们是自己人,有话你直说。”
尹若游仍是迟疑,想了一想,凑在他耳边悄声道:“前不久我看见尚仆射与睿王殿下在私下里见了一面,谈了许久的话。”
谢璋神色迅速一变,目光冷下来,沉默一会儿才徐徐道:“我们都是大崇朝的臣子,只要忠于圣人,私下里不商量什么犯上作乱的事,谁和谁见面有何关系?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
“郎君容禀,我并非有意偷听他们说话,只是从前听郎君说起,润王殿下与尚仆射关系不错,因此那日见尚仆射竟和睿王殿下在一起谈笑风生,觉得有些奇怪,也为郎君感到生气。”尹若游稍稍一顿,睫毛眨了眨,似乎有些惧怕的模样,声音越发压低,“若游一个小女子,不懂什么朝堂大事,只是推己及人,如果我的朋友和我的仇敌私下里见面说话,我定然很不开心,不想再认这个朋友。所以……所以我忍不住偷听起了他们的谈话,没想到听见的是他们商谈要如何对润王殿下不利。”
谢璋瞳孔闪过一道冷光,双目紧紧盯住了尹若游,松开她的手,转而抚摸起了她的脖子。
脖颈是人身体的一处要害部位,哪怕是极轻柔的摩挲,也会让人感觉到危险。
“你确定你没有听错?这种事情,是不可以胡说八道的,不然……”
“这种事情,若游哪敢与郎君玩笑?”尹若游微微仰起头,眼中闪烁的水光既清且媚,让人不由心生怜惜,“我本想等郎君什么时候来了醉花楼,我再悄悄将此事告诉给郎君。哪知昨日……昨日……”
“昨日如何?”
“之前百花宴上的命案,郎君一定已经听说。桓将军不幸死在醉花楼,最近楼里清静得很,见不到一个客人。我又受了点惊吓,身子颇觉不舒服,梁妈妈答应我可以暂时离开醉花楼,到道观静养几日,没料到昨日我在观中闲逛,看见两个香客很有些面熟,想了半晌,才想起原来我曾在尚仆射的府上看到过他们两人。而我这些日子一直为郎君担忧,看见尚仆射府上的人,自然而然悄悄跟上,又悄悄听了几句他们上香时的对话,才知他们是奉尚仆射之命,今日要潜入润王府中,图谋不轨,前一天特来上个香,求无量天尊保佑他们今日一切顺利。”
“你说什么?”谢璋终于掩饰不住他的惊讶,不由得惊呼出口,“你说他们今儿潜入了润王府?这……这如何可能?难不成他们还想谋杀我阿父?”
“不。”尹若游语音清晰地道,“他们想要杀害的是永宁郡主。”
谢璋呆了一会儿,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阿鹦一个小女子,杀了她,对睿王能有何好处,对尚仆射又能有何好处?”
尹若游道:“我曾听说,永宁郡主不爱拘束,平时无论在哪里走动,都不喜带婢女在身旁,刺杀她,自然比刺杀润王殿下容易。况且……况且郎君难道忘了么?此前圣人已给郡主赐了婚,明年开春郡主便要嫁给魏赫。一旦郡主成了魏恭恩的儿媳,有魏节度使相助,润王殿下继承大统不就多了几分希望?这对于睿王而言,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谢璋脑子“轰”的一声,低下头陷入沉思。
尹若游见状紧接着道:“我猜这会儿那两人已经潜入府上,郎君如果不信,可以来一个引蛇出洞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