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姑娘虽好,但出身实在是配不上少爷,若少爷有心,也该给人家一个侍妾身份,得以安身立命,才不算辱没了她一番痴心啊。”
宁萱儿已然听不下去了,整张脸都被泪水糊满,两人谈话时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一把尖刀直戳她的心房。
她没有办法再接受这样言语的折磨,攥紧裙袂便迈开腿,逃似的躲回了自己的屋子。
将门掩上后,宁萱儿所有强撑着的坚强都彻底断裂,痛苦地放声大哭,整间屋子霎时只回荡着少女凄厉的呜咽声。
她靠着木门的身子缓缓下移,直到整个人坐在了地上。
“骗子……”
宁萱儿的双腿抱膝而坐,手指紧紧地掐在手臂上,咬牙切齿地用气音将话语挤出。
“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她紧紧拧着眉,鼻尖和眼角都因长时间的哭泣泛起了一片薄红。
泪水还是流不尽似的缓缓从眼眶中滚出,晕湿了她的衣袖和裙摆。
若她没有喜欢上谢枕鹤,她哪怕丢弃尊严,也要抱着他的腿,替自己某一个名分。
为妾又如何?只要不做奴婢就好。
可当她被谢枕鹤百般体贴地对待,享受了那么多他的好,知道被人珍爱着的感觉了,也暗暗的将真心交给了谢枕鹤后——
她便不能再接受,自己不是对方的唯一,不是对方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她不要和别的人共侍
自己的心上人。
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明明对她那样好,哪怕是天上的月亮,只要她说一声想要,他都能给她摘下来。
他明明说过,会……
不对。
宁萱儿的心尖煞地一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没有说过。
他从未明确的说过,会给自己一个名分。
一直都是她一厢情愿。
他说过爱她,说过希望与她长长久久,却从没说过,会纳了她。
更没有说过,会娶她。
一直都是她自以为是,自欺欺人。
宁萱儿悲从中来,忽然自嘲地转泣为笑。
“哈哈,哈哈!”
她收紧臂弯,将自己抱得愈发得紧,好像这样就能缓解心脏里的剧烈疼痛。
宁萱儿的泪水已经要哭干了,因为哭得太急,哭得太久,咽喉在不住地抽气。
她忽然想到,那日无影找到自己,说要带走她时,她信誓旦旦的话语。
“凡是我认定的路,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我会摔得粉身碎骨,我也会头也不回的走下去。”
当时说的每一个字,都成了此刻扎向她心中的利刃。
她那日说她贪慕富贵才选择留下来,是骗无影的。
她就是喜欢上他了,所以怎么也舍不得他。
所以,她坚定不移的选择等他回来。
可好不容易等到了,原以为这条路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康庄大道,却不曾想是通向了悬崖峭壁的亡命道。
她摔痛了,她后悔了。
宁萱儿哭不动了,满目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凄惶。
那双总是亮晶晶的,对生活充满了热情和期待的眸子,也变得晦暗无光。
她无法再面对谢枕鹤了,她也无法面对这样软弱的自己。
她要走,走到远远的地方,离开一切会让她苦痛的根源。
想到这,宁萱儿死灰一般的心短暂地重燃起来,疯魔了般喃喃道:“对,我要走。”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便想走进卧房中收拾收拾东西。
正当此时,一阵缓而轻的敲门声徐徐响起。
“咚咚、咚咚。”
“宁姑娘,我给你送膳食来了。”
宁萱儿双目涣散,完全不想理会。
门外之人却越敲越急,一副她不开门誓不罢休的气势。
宁萱儿大脑一片混乱,越听这嘈杂声越心烦,便想着赶紧将东西拿进来,把人糊弄走。
可她的手刚把门打开,一个人影便窜了进来,迅疾地将门掩上。
宁萱儿慌乱地看向来人,只见他一身黑衣,面覆黑巾,身上唯一露出的部分唯有一双眼睛,正是无影不错!
“无影,你为什么会在这?”
无影见她认出了自己,连忙将遮住嘴的黑布扯下,蹙眉厉声道:“我将来往送膳的小厮打晕了,与他换了衣服,才混进来的。”
“我是来带你走的,你……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宁萱儿愣住,没想到他这般执着。
无影仔细瞧了她一会,发现她双眼通红,一看便是大哭过一场,心中绞痛。
“你也听说了吧,他要迎娶左侍郎家的千金。你一个丫鬟,哪怕他再喜欢你,又能怎么样,真的能娶你吗,你们能长久吗?”
“你不要以为,等左侍郎家的女儿入了府,你还能相安无事,你觉得你这样一个存在,对于一个高门贵女来说,不碍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