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哼一声:“越活越糊涂!”
乌宛白微微一笑:“世间大多平凡,真正能担得‘圣贤’二字者,又有几人?”
裴源冷笑,忽而想到韩柏,继而追问她:“韩侍君如何了?”
乌宛白垂下眼眸:“适才朝霞殿的俞楼来过,言侍君似在此次中毒事件中受了惊吓,一下午噩梦不绝,哭着喊着陛下,陛下可要去见见吗?”
浅淡的笑意顷刻敛起,裴源只觉头疼,阖眼抵着太阳穴道:“等他情绪和缓再说,不然朕过去越哄哭的越厉害,跟个娘们儿似的,哼哼唧唧,朕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乌宛白:“……陛下?”
你说的是人话吗?
说话间,计安缓步进入内殿:“陛下,君后求见。”
殿内沉默数息后,凤帝方才勾了勾手指,乌宛白意会,带着徒弟退出了凝辉殿。
是夜。
凝辉殿内灯火昏暗,凤帝侧卧方台,倩影孤零零的打在窗纸上。不多时,殿门开了又关,仙鹤一般的影子缓缓再窗纸移动,最后伫立在倩影身前。
倩影端杯啜饮一口清茶,冷漠的声音传出殿外:“君后是来同朕要废后诏书的?”
乌宛白:“……”
她不知君后神色,只瞧见踱步的仙鹤缓缓栖息在了倩影旁。
乌宛白嘴角一勾,轻甩浮尘,唤走了廊下的宫人们。
裴源对廊下宫人举动不甚在意,只是把玩着手中杯盏冷眼看着慢慢靠近的男子。
君后似不爱熏香,比之如行走花田的宸贵君,陆长行的月白锦袍上只会留有淡淡的皂荚味,气味清新,裴源并不排斥。
她见君后跪上方台,又慢慢跪移至自己身侧,最后撑着身子躬身凑上前,就在裴源以为他要□□自己时,男子竟在两人鼻尖只有一拳距离时停下。
四目相对须臾,柳叶眸底竟缓缓溢出一层水雾,刚刚还平静的面容上更是不知不觉写满委屈。
裴源神色不变,只是紧握茶杯的手慢慢紧攥,任杯沿紧扣掌心,抵出痛意。
而君后只是伸手拂去了裴源额间散乱的碎发,动作轻柔而谦卑,待发丝捋顺,方才小心翼翼收了手,意欲跪移退下。
裴源眼皮微挑,她言说不明此时的自己,是心不受控,亦或是自己本就没什么定力,总之是将掌心的茶杯随意扔在了方台,而后紧紧扣住陆长行的后颈,欺身上前,吻住了男子的唇。
那吻依旧霸道,肆无忌惮,索取时男子气息微沉,细弱蚊鸣的哽咽从他喉咙溢出,就连吻里都多了一丝咸意。
裴源不解睁眼,低垂泛红的柳叶眸落入眼底,眼尾红痣更比鲜血刺目。
凤帝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亲吻骤然停歇,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愣怔和心底涌出的愧疚,她抬手轻拂他的泪痕:“别哭……”
低垂的眼眸这才慢慢抬起,眼底溢满的泪水顷刻滴落,眼泪无声,可裴源却看到了他满心的伤怀,裴源登时脑海一片空白,只依着内心情绪开口安抚:“是朕错了,别难过了,好不好?”
陆长行负气一般泪意更重,可开口却无半分嘤咛,反而无比淡漠:“陛下甚少踏足栖梧宫,亦极少召见臣,若非臣厚颜求见,陛下恐都想不起臣。臣每日窝在栖梧宫都要发霉了,才想找些事打发时间,不过是偷偷出宫一趟,却不想惹了陛下不快,日日将废后的话挂在嘴边。”
裴源唇瓣翕动:“……哪有日日?”
“陛下嘴上没说,心中却是这么想的。”
“你别胡乱揣度朕!”
“分明就是。”陆长行一脸委屈:“臣年老色衰,才情不及,容貌亦非翘楚。尤其无得力父族在前朝为陛下效力。陛下厌弃臣、嫌弃臣、欲弃臣而另择新后,又何必倒打一耙,反来怪臣?”
裴源:“……”
裴源微微蹙眉,片刻后抬臂倚靠凭几,语气笃定,却一脸无奈:“说吧!你想搞谁?”
第21章
陆长行:“……”
陆长行面露赧色,本想狡辩一二,犹豫后干脆翻身下了方台,取出食盒内的鸡汤置于女子面前。
裴源看着汤盅里的鸡腿,瞬间了悟:“原来是韩柏。”
韩柏下午刚饮了鸡汤中毒,他便煲了鸡汤送来,春闱舞弊也没他这么直白了。
裴源拿起汤匙搅弄鸡汤,语气不善:“朕还以为君后是来请罪的。”
陆长行柳叶眸微抬:“陛下都不问问臣发生了何事吗?”
裴源看着方台下侧立的男子,面容清冷绝俗;遇到委屈时眼中泛红,尤其眼尾那颗朱红红痣,似要溢出血来一般,惹人怜爱。
谁又能想到,如此清风霁月般的人物,竟还深谙‘绿茶’那一套?
“你不会无缘无故提及父族,定是有人以你无父族撑腰加以挑衅,戳人痛处,小人之举,实在上不得台面。”裴源凝着他的眉眼:“你是后宫之主,如何料理后君朕不会干涉,过后告知朕一句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