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丰羽望着面前三粒晶莹剔透的葡萄肉静默良久,终是点头道:“自然,只是事关皇家私密,本宫不方便当众言明。”
裴源微微一笑:“明日,朕自会在凝晖殿,恭迎皇舅的大驾。”
第69章
深夜,热闹了一日的皇宫终于安静下来。凤帝方梳洗完毕,正欲安置,却被突然不请自来的几位后君,将凤榻围得水泄不通。
望着几人灼灼的目光,裴源下意识用薄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声音里透着几分底气不足:“你们……放肆了。”
凰贵君抻了抻腿上的薄毯,声音透着一丝嘶哑:“陛下应该知道臣的身子挨不了太久,也该明白臣等深夜叨扰的目的,还请陛下予臣等解惑。”
“哦。”裴源无奈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宸贵君就坐在床尾,背脊懒懒倚着,追问道:“今日发生的所有事。宁远王怎么回事?南阳王怎么回事?菩萨显化怎么回事?还有,陛下何时会的白狄语?”
裴源:“……”
君后立于床榻另一端,颔首垂眸,看似恭顺,却对宸贵君的无礼未置一词。甚至补充问道:“昔日宁远王虽也屡屡不敬,却不敢当着众人如此放肆。臣今日见她那神色,仿佛失心疯了一般。”
君后话音刚落,几道目光又齐齐落在裴源脸上。
裴源轻咳一声,将手臂从薄毯中伸出,轻轻捋着额间碎发,置于耳后,才淡然道:“上次在石室中,墙上燃烧的火油本就有致幻之效。朕命人取回一些,稀释后掺入了今晚的宫灯里。为求万无一失,又在酒水中加了些致幻药粉。殿内人多,空气稍显闭塞,再加上酒水的助力,待得久了,脑子自然就不灵光了。至于所谓的神迹显化,不过是宫殿上方提前缠放了引火火线,火线中掺杂一些彩色烟花的粉末,燃烧时便会呈现出五光十色的效果。
声音空灵,是因为提前在宫宴各处布置了声音扩散的管道,发出的声音立体环绕,让人仿佛身临其境。海浪鼓激发出海浪声,以此引导众人注意力,这样,火线燃烧产生的烟雾,众人便会误以为是氤氲的水汽。此时,只要人群中有人高喊造势,就会让本就处于迷幻之境的人,自然而然地以为自己真的看到了神迹。其实,一切不过是朕与凤鸣卫、西门眙提前准备、排练多日的结果,皆是诡计罢了。”
诸君皆是沉默,一点点消化了凤帝的言辞后,纷纷露出了然之色。
李宣恍然大悟:“难怪臣闻到了硝石的气味。”
裴源轻应一声:“你入殿晚,又未曾饮酒,自然能看出端倪。那黄毛小子亦是如此,一直盯着穹顶观察。朕便出言警醒一二。其实那白狄语,亦是朕机缘巧合下学过几句,开口时都不确定能否与他沟通,没想到,反而促成了这神迹的可信性。”凤帝言至此,轻叹一声:“此事完全出乎意料,也算是天命所助吧。”
殿中静默良久,终是陆长行打破沉默:“如此说来,陛下是格外‘关照’了宁远王?”
裴源并未否认,直言道:“朕知诸位亲王都不是省油的灯,与其一一反击,倒不如杀一儆百。所以宁远王席案上宫灯里燃烧的灯油,浓度重些。至于她今晚的出格之举,归根结底还是她内心的显化。她若真敬重朕,畏惧皇权,朕纵然加了再多的灯油,也是无用。”
凰贵君长叹一声,微微颔首:“今日诸位亲王皆怀揣着自己的心思而来,奈何被宁远王这一闹,便纷纷偃旗息鼓。陛下此举,倒真是杀鸡儆猴的绝佳手段。否则这筵席的后半段,怕是难以这般顺遂。只是……”
凰贵君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眉头紧蹙:“陛下陷害南阳王又是为何?”
宸贵君亦道:“是啊,这手段也太……生硬了些。”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傅逸春忽而开口,将昨夜太学之事大致说了一遍。
裴源点头补充道:“事发突然,朕也未想到更好的法子,只能抢占先机,无论如何都要保全诗仙名声,所以急忙向外放出消息……”
裴源凝目诸君,徐徐道:“昨夜有人欲劫持‘帷帽诗仙’为己所用,瞿辰于诗仙危难之际舍命相护,因而殒命。诗仙亦被贼人掳走,生死未卜。自有担忧诗仙的朝臣向朕请命,全城搜寻,捕捉贼人。而瞿辰舍命护主之举,必会被大臣们歌颂传扬。届时,瞿若华是愿有一‘忠勇’之子,还是一‘满脑子皆是女人’之子?根本无需考量。至于为何选择南阳王……”
裴源沉吟片刻,道:“数月前,朕的人截获一只宫外飞入宫内的信鸽,其目的地正是西六宫。朕逐一排查,唯一可疑之人便是瞿辰,但此子未免有些不堪大用。实在无果,朕便将此事搁置。谁料瞿辰昨日与南阳王因新欢一事发生争执,朕探查后方知,那新欢竟是服侍在瞿辰身边的毕方。此事便有些耐人寻味。于是,便有了朕‘陷害’南阳王一事。但皇舅与南阳王私下交情甚密,朕也是筵席上刚刚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