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带嘶哑的嗓子说话不易,几声咳嗽让她喉如刀割,涨红了脸。
真真将弃妇的模样演了十分像。
只可惜宋涟清一个字都不相信,递了盏茶到她的唇边,顺道给她一颗定心丸:“姑母和表妹就在此住下,此等渣滓,姑母与他断了缘分也好。”
宋不染目的得逞,接过茶盏轻呷一口,唇角轻扯。
正欲说些客套话,霍然听到温婉的小娘子道:“不过,涟清实在好奇,姑母是如何知晓祖母的消息?”
宋不染心里咯噔一下。
第7章 对峙
◎“宋无庸,你的胃口太大了些。”◎
思绪在脑中飞转,宋不染又咳了几声,有气无力道:“涟涟这是何意,你不信姑母?”
宋涟清怎么也料不到,她的便宜姑母当即扯开覆在身上的薄毯,操着一口嘶哑的腔调闹着要出府:“也罢,涟涟定是觉得姑母的腌臜经历辱没了宋家门楣,天地之大,何处不为家,我与菱菱就此离开,再不来宋家碍眼便是。”
她甚至扯着嗓子喊叶子菱:“菱菱,菱菱,来替娘亲收拾几件......咳咳咳......”
见她咳得眼泪直流,宋涟清的弯月眉轻挑,心生几分佩服。
做到这个份儿上,宋家到底还有什么值得你贪图的?
叶子菱匆匆进门,为她母亲拍抚后背,好半晌才止住咳嗽。
她冷淡的双目斜睨着宋涟清。
宋涟清虽然怂包,却不是怕事的小娘子,她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姑母误会了,你与表妹宽心住下,缺什么便让宋管家添置,姑母好生休憩,涟清改日再来看你。”
未出阁的小娘子罢了,哪里受得住这般难缠的手段?宋不染彻底放下心来,“是姑母多虑了。”
她们娘俩住的是府里的蘅芜苑,对面便是宋涟清的潭竹苑,宋汝就侯在月门前,“娘子,她们如何?”
宋涟清领着她进门细说,“大有问题,差几个机灵丫头盯着她们母女的动向,淮州府那边,得派几个侍卫打听打听叶觅,尽快,我怀疑......”
“娘子还有何疑虑?”
“怕是来者不善。”与宋无庸有关。
只是,丫头们盯了几天,并无反常,淮州府那边也传来消息说,夫妻二人确实和离了。
“娘子有所不知,宋大娘子在淮州府是出了名的嚣张娘子,在花楼抓夫君,当街殴打外室,家务事还要时常找知县评理,夫妻俩在淮州府闹得那叫一个沸沸扬扬......”
天气逐渐闷热,宋涟清的小院外一片青绿,瞧着就阴凉,高大的槐树枝叶浓密,浓绿深处点缀着一串串饱满的白色花骨朵,微风一吹,满院清香。
宋涟清摇着蒲扇,躲在槐树荫底下纳凉,听得津津有味,“清官可都难断她的家务事,暂时不用盯她们了,我宋家倒不差这两份口粮,只要她们与宋无庸毫无瓜葛就行,对了阿汝。”
“怎么了娘子?”宋汝折好信件,疑惑道。
“带些冷水镇好的李子和甜瓜,咱们走一趟北镇抚司。”
“欸,好。”
宋无庸被押回北镇抚司有些时日了,迟迟没有判决,他一日不被斩首,宋涟清一日寝食难安。
从槐店胡同去往北镇抚司,沿着宝砂胡同走最近,偏偏今日堵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宋家的马车夹在中央,移动不得半步。
天气本就炎热,连着人的心绪也繁乱起来。
“前面的,都快晒焦了,倒是往前走啊!”
“你以为我不想走?冯阁老家的孙女婿跪在大路中央,前后拥堵,谁能走得了?”
“爹是弑母的爹,儿子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
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宋涟清迅速捕捉到她想要的消息,戴上宽大遮阳的帷帽也下了马车,挤到人群最前面看热闹。
灼热的阳光炙烤下,宋麟身负一扎荆条,纹丝不动地跪在冯府大门前。
好一个负荆请罪,然而冯府是半点不领情,甚至差侍卫出来泼了一大盆冷水,“宋郎君请回吧,阁老说了,令尊是咎由自取!”
水滴糊眼,宋麟没有半分书生傲气了,他捏紧拳头,朗声喊道:“烦请小哥再帮我带句话,我只想再见令仪一面!若不见,宋某抱憾终生!”
冯令仪的模样算不上多漂亮,皮肤有些黝黑,宋麟惯是表面君子,对她几番嘘寒问暖,她便死心塌地地非卿不嫁,所以宋麟笃定她肯定在院内。
果然,冯令仪揪着帕子小跑出来,她的侍女压根拦不住,气恼地前去禀报。
“宋郎,你受苦了。”冯令仪抬手为他擦水渍,满眼都是心疼,“宋郎先起来吧,随我进去。”
宋麟躲开她的帕子,“不,等祖父,祖父让我起我才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