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那人按着地面,一招扫堂腿,周身的刺客纷纷倒地。
满厅寂然,黑袍领队惊吼:“陆于微,你疯了?”
陆于微提剑冷声质问:“替陛下肃清逆党,有何不可?”
她毫不留情,趁机再杀几人,刺客们一拥而上。
战局变数太快,孟钧退至裴照林身侧,“三水哥,这......?”
裴照林果断吩咐:“众将士听令,护住陆于微!”
“是!”
临阵反水,裴照林今年遇着两回,陆于微若无挽救之人,那便是一早埋伏在刺客行列,预备揭发军中状况,反之亦然。
混战再起。
陆于微熟知刺客弱点,悉数暴露,裴照林一行人很快压制他们。
*
“领队叫汪至,乃参将赵显让信赖的游机武官,赵此人极擅笼络人心,设计毒害主将与军师,嫁祸予另一位参将韩进安......”
“他扬言,明日就地正法韩参将,末将陆于微贸然出此行刺下策,请裴大人恕罪!”
裴照林取来冀北军名册,“陆总旗大义,陛下亲临亦不会怪罪于你。”
韩进安,是他们四人的故人吗?
宋涟清、徐诺、孟钧相视,微讶。
孟钧比她们了解官职情况,确认:“前朝太傅韩直之孙,金吾卫统领韩霖的三郎,韩进安?”
陆于微怔然,脑海浮现那个少年参将,半碗热汤都要分与下属,竟是这般显赫家世?
她斟酌道:“末将不知。”
裴照林翻看着名册比对,韩进安留的籍地,正是韩家鲁州旧址。
他轻嗤,“韩统领出了名的严将慈父,赵惹错人了。”
并非同名同姓,陆于微所说韩参将,无疑是京师韩家三郎韩进安,她对他,又敬佩两分。
几人分析军中战况,大雪前,北瓦吃了败仗,北地严寒,他们暂退修养,赵显让便踩着这个空档夺兵权,欲杀韩进安稳定军心,待雪融后,北瓦必定进犯......
朔风呼啸,几人秉烛近丑时。
赤羽卫来报,“大人,已无多余客房。”
裴照林卷好地舆图,递给宋涟清,“无妨,将我的客房留给陆总旗,我与孟大人轮番守着赵显让的人,你们先行休憩,明日还有一场硬仗。”
“是!”
陆于微受宠若惊,“末将在大厅或廊沿将就便可。”
裴照林扫了眼她平滑的喉咙,只淡淡道:“好生休息。”
宋涟清携着地舆图回屋,对他那一眼甚是奇怪,摩挲起自己的脖颈,光洁如斯,极适合一剑封喉......?
她吓了一跳,问徐诺:“阿姊可觉着,思淼还在怀疑陆总旗?”
宋涟清坐于床前奇怪着,她肤质细腻,摩挲着摩挲着便现出小块红印。
徐诺躺在架子床上,不由思及小郎君吻她的脖颈,羞得展开医书往脸上盖。
他们差了三岁,三岁!她自幼将他当成弟弟,他怎么敢以下犯上!简直胆大包天!
徐诺羞愤地在心里叫嚣着,忽觉喉头一凉,她愕然掀开书。
宋涟清星眸里透着察觉机密的欣喜,“阿姊,陆总旗是娘子!她与我们年岁相仿,若是郎君,该有喉结,但她没有。”
徐诺被她闹得羞意全消,露出一副“你怎才知”的神情,“她身形抽条,眉眼清丽,骨骼瞧着便知是娘子啊。”
“啊,这般容易识出吗?”宋涟清不免忧虑,“女扮男装混在军营,那岂不是危险极了,不,她武功这样好......”
她对武艺高强的娘子总是崇拜的,譬如秦湘,譬如这位陆总旗,若她也有武艺傍身,祖母当日或许不会丧失在宋无庸的刺客剑下......
“我是医师,自然瞧着骨骼便能猜出,一般人抓不住实证,顶多疑心,再说,郎君皆好脸面,切磋不过女娘子,定然宁死不认她为娘子之身。”
徐诺吹灭烛火,打消她的多虑。
宋涟清咽下心中苦涩,“倒也是。”
*
腊月三十,驿馆一行人按照原计划,兵分两路。
赵显让没等到汪至的消息,迅速假借接应军资,派亲信探查,必要时除掉增援的将领。
大雪停歇,午时白日初露,战鼓喧天,冀北军规整阵形立在指挥台前。
部下烈酒浇刀,赵显让鼓舞士气:“韩进安谋杀军师,毒害主将,军法当斩,今儿年三十,斩了他,我们一道过年!”
“杀了他!杀了他!”众将士举刀高声附和着。
韩进安爱护部下,他的部下有目共睹,他们不是任人摆布的傻子,但如今军中大小事宜皆由赵显让说了算,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声反抗。
韩进安浑身着了件单薄亵衣,双手捆缚,被迫跪在砧板前,冻疮溃烂,他感觉不到一丝痛感或是痒意。
冬阳照着刀面,泛出的光刺眼,韩进安蔑视轻笑,“赵参将这般着急过年吗,还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