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明宫前,一株寒梅吐香。
秦淮月跪在殿前,重重地叩首下去,“奴婢有事求见永安公主!求公主见奴婢一面!”
两个守在殿前的侍卫皱起眉头,上前驱赶道:“你以为公主是想见就见的?还不快滚!别在这儿碍了公主的眼。”
秦淮月仰头哀求:“求二位帮我通传一声,奴婢真的有要紧事找公主!”
她一双美目噙着泪水:“奴婢,奴婢认识公主,只要二位帮奴婢通传……”
两个侍卫没了耐心,上前架住秦淮月的胳膊,把她往宫外拖去。
秦淮月脑袋昏沉,头顶上太阳毒辣,照得她一阵一阵地眩晕,两个侍卫在她背后推了一把,秦淮月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趔趄,竟从殿前的台阶上滚了下去。
花明宫前的台阶不高,只有十六级,可秦淮月还是被摔得够呛,后脑勺在冰冷的石板上磕了几下,脑后破了一大块皮,渗出些许血珠。
秦淮月唇边溢出一丝痛苦的呜咽。
她痛得没了力气,抱着后脑勺在台阶下躺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气来。
她好痛,好累,酸楚和绝望自心尖缓缓流出。
秦淮月咬着唇,眼泪沿着她的脸颊滑落。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叮当叮当,一阵清脆的声音像是环佩嘤鸣,如同仙乐一般,在她的耳边轻响。
一双凤纹软缎攒珠绣鞋堪堪停在秦淮月面前。
秦淮月瑟缩了一下,将眼睛睁开一线。
上方的女人乌眉细长,眼珠水润,一张脸保养得极好,虽然看得出岁月的积淀,但仍然有如少女一般。她穿着一身桃红掐金柳垂绦宫裙,气度雍容,眉眼竟与江婳有几分相似。
能穿着近似正红的宫装,想必应该是宫中哪位娘娘。
秦淮月的手指动了动,她试着挪动胳膊,想要支起身子,给这位娘娘行个礼。
她的烧还未退,一时间体力不支,又软了身子,晕倒过去。
兰贵妃的目光在秦淮月的脸上逡巡,半晌,落在她颈上的月牙儿胎记上。
兰贵妃身子一颤,忍不住蹲下,涂着蔻丹的手指抚上秦淮月的脖颈。
她的手指冰凉,昏迷中的秦淮月被冷得一颤,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兰贵妃盯着她的脸,仔细瞧了好一会儿,像是在确认什么。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兰贵妃的手抖如筛糠,一时间泪如雨下。
花明宫中。
秦淮月蓦地醒来,正好对上江婳那双关切的眼。
秦淮月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得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公、公主……”
她怎么躺在永安公主的榻上?
秦淮月顿觉失礼,挣扎着想要起身。
江婳连忙把她按住,“你现在身子不好,受不得凉,还不快躺好!”
江婳一边絮絮叨叨,一边给她掖了掖被角。她从榻边的黄花梨案上端起药碗,用玉匙舀了一勺药汁,仔细吹了吹,确定不烫了,这才递到秦淮月嘴边,“喏,药熬好了,快喝了吧,待会儿凉了就不好了。”
秦淮月愣了愣,“奴婢,奴婢何德何能……”
她一个罪奴,怎么能让金尊玉贵的永安公主给她喂药呢?
江婳眨了眨眼睛,眸中带着俏皮,把玉匙凑近了些,“你再不喝,我的手都要端麻了。”
秦淮月面上薄红,连忙抿了一口,将勺中药汁饮尽。
江婳一勺一勺地喂她,秦淮月便配合地将碗中的药都喝了个干净。
药汁有些苦,喝得秦淮月胃里一阵恶心。
江婳细心地从荷包里取了颗糖,喂进她的嘴里。秦淮月顾不上道谢,连忙将糖嚼了,口中的苦意顷刻便被甜味儿给驱散。
是雪花杨梅糖,以前她吃药怕苦,晏澄洲也会给她备上一颗。
秦淮月不禁闪出了泪花。
她太久没有尝过这种被人照顾,被人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的感觉了。
她睫毛轻颤了两下,泪珠滚落,“公主,您为何……为何对奴婢这般好?”
江婳托着腮,颊边浮起两个浅浅的梨涡。她挠了挠头,尴尬地道:“呃……你也不用谢我,是我母妃吩咐的,要我好好照顾你啦。”
她歪着头,清澈的眸子一眨一眨的,“你今日晕倒在我殿前,还是我母妃把你带进来的呢!”
秦淮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的诧异快要溢出来了。
是兰贵妃把她带进来的?
她与永安公主先前好歹还有一面之缘,兰贵妃与她素不相识,为何要帮她,还吩咐自己的女儿对她悉心照料?
秦淮月正纳闷着,一声轻咳自屏风后幽幽传来。
“母妃!您来啦!”江婳欣喜地站起身,蹦蹦跳跳地将兰贵妃扶了进来。
兰贵妃着江婳的手,莲步轻移,款款向榻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