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夫人执意要来帮她,“不用,你让我来吧。”
她挤上来争抢,秦淮月抢不过她,只好松开手来,将木盆让给了她。
卢夫人拿起秦淮月刚才放下的木槌,重新打了一桶水,清洗沾了尘土的衣物。
秦淮月坐在一边儿,叹了口气。
卢夫人出嫁前就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嫁进晏府后更是没吃过什么苦,哪里干得来这活。
不过三日,她一双不沾阳春水的手便泡得肿胀,秦淮月几次想要上前帮忙,卢夫人却怎么也不肯。
秦淮月知道,卢夫人心里难过,不想让外人瞧出她的脆弱来。
倒腾了半个时辰,卢夫人才将那盆衣物清洗干净,让宫人拿去晾干。
秦淮月将她扶到台阶上坐着,拿了帕子,为她揩去额上的汗。
她低声道:“夫人,这些日子,您受苦了。”
卢夫人苦笑:“晏家已经亡了。你也不必再唤我夫人。”
她伸手抚上秦淮月的发顶,“月儿,你还是跟着筠哥儿,唤我一声母亲吧。”
“你从小跟着筠哥儿一起长大,你待筠哥儿的好,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其实,我这心里一直都很愧疚,这么多年,我们都不曾给你个正经名分。如今晏家遭难,还要连累你一起受罪……”
卢夫人说着说着,忍不住掩着面吞声哭了起来。
秦淮月眼中洇出水雾,哽咽道:“母亲……”
听到这一声母亲,卢夫人心里一酸,抱着秦淮月道:“好孩子,好孩子……”
秦淮月的泪水也决了堤,“母亲,我想郎君了。你说阿郎和大老爷,还能回来吗?”
卢夫人含着泪,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筠哥儿他们就算回来,也难逃一死啊……”
皇帝下旨诛了晏守川的九族,又怎么会留晏守川伯侄的性命呢?
秦淮月嘴唇哆嗦着,抱着双膝缓缓蹲下。她胸口一阵闷疼,忍不住埋着头细声细气地哭了起来。
这辈子,她都不可能再见到晏澄洲了。
月上中天,洒下满地清辉。
秦淮月捧着托盘,去永宁宫送洗好的衣裳。
永宁宫里的主儿乃是当今最受宠的兰贵妃,嘉宁帝的皇后早逝,如今中宫的位置空置。兰贵妃膝下的二皇子江郴年岁最长,极有可能继承大宝。
回廊上迎面走上来一个男人,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卫。男子穿着一身宝蓝色暗纹锦袍,腰系嵌白玉革带,面容俊朗,气度不凡。
秦淮月盯着那人衣袍上的四爪蛟龙,暗暗垂下了视线,侧身退到一旁,给男子让出一条道来。
她微微低着头,绣着如意云纹的衣领下,露出一段白得发腻的颈子。
江淳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她身上。
小娘子生得明眸皓齿,一张莹白如玉的小脸只有巴掌大小,嫣红的唇紧紧抿着,似有紧张之态,即使穿着最简陋的宫人衣裳,也难掩倾城之色。
宫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美貌的小天仙?
江淳的喉结滚了两滚。
他脸上笑意更深,提步走上前去。
见他靠近,秦淮月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端着盘子的手微微颤抖。
江淳伸手去捏她的下巴尖儿,凑近她道:“你是哪个宫的宫人?这么晚了,是要干什么去?”
秦淮月脊背一寒,试图从他的手里挣开,“奴婢是浣衣局的宫人,现下要去给贵人送衣裳,若是误了时辰,奴婢回去要挨罚的。”
江淳双眼满溢兴致,“哦?你是要去哪个宫?宫里这般大,你能找得到路?”
秦淮月低着头:“奴婢找得到,不劳贵人费心。”
看着面前的美人一副娇怯怯的模样,江淳不禁心里发痒。
这小娘子应该是浣衣局的宫女,身份低了些,收作妾室也不错。
一朵娇花,合该被养在温室
里千娇百宠,怎么能在浣衣局那污糟地方受磋磨。
在浣衣局当一辈子的奴婢,哪有翻身做主子来得风光快活!
江淳弯起唇角:“你可知我是谁?本殿可是当今四皇子。”
他轻轻捏了捏秦淮月泛白发肿的手,心疼地啧了一声,“好好的一双手,怎么成这样了?”
秦淮月咬牙不语。
江淳双眼放着光:“小娘子,你年纪轻轻的,何必在浣衣局吃苦?不如跟了本皇子,今后荣华富贵肯定少不了你的!”
说罢,就来拉秦淮月的手腕,把她往一边儿的假山后拖。
秦淮月吓得惊叫:“救命——”
她的嘴被江淳紧紧捂住,求救的话语戛然而止。
江淳一面将秦淮月的手反剪在身后,一面用眼神示意两个侍卫。二人会意,上前挡在了假山跟前,帮江淳盯着四周的动静。
江淳哼笑一声,一把抱起秦淮月的腰,把她往假山后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