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衍忍着怒火,阴冷的眸望向晏澄洲:“你来得正好!这奴婢擅作主张,竟吊死了皇帝,简直罪该万死!你这就把他带下去,千刀万剐了,以慰陛下英魂。”
晏澄洲愣了愣,控背躬身道:“将军,属下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晏澄洲道:“如今陛下已死,闻氏暂无其他皇子,南边又有清河王虎视眈眈。朝中不可一日无主,将军应以大局为重,不如自立为帝。您劳苦功高,又有臣等肱骨之臣辅佐,满朝文武,谁敢不服?”
桓峥一向效忠贺衍,此刻听晏澄洲拣着贺衍的好话说,也觉得甚是有理,在一旁帮腔道:“将军!靖远侯这话说得没错!皇帝小儿不思感恩,死了倒也罢了。对外就说他是自寻短见,反正死无对证,那帮老臣还能翻了天了?”
贺衍望着这一唱一和的二人,天灵盖一阵一阵发疼,忍不住喘声咳嗽起来。
晏澄洲跪地叩首:“国不可一日无主,请将军以大局为重!”
桓峥还不知道自己被当了枪使,竟也跟着晏澄洲跪了下来:“请将军以大局为重!”
贺衍咳咳几声,费力咽下喉咙里一口浓痰:“都住嘴!!”
桓峥立马噤声。
晏澄洲神色平静,跪得笔直。
贺衍缓缓闭上了眼。
如今皇帝已死,又不能另立其他成年皇子,就算把赵椿推出去顶锅,这弑君的罪名他一样甩不掉。
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第50章 澄江凝碧(二)江婳生产……
凤仪宫内,时不时有宫人端着热水进去,又端着血水出来。
江婳的唇已经咬出了血痕,双手紧紧攥着,身下的被褥也被血水浸湿。
剧烈的疼痛如刀刃一寸寸劈开她的身体,她痛得意识恍惚,甚至听到了皮肉撕裂的脆响。
“娘娘,您再使把劲儿!”
“快了,已经看到小殿下的头了!”
江婳紧紧咬着下唇,使出吃奶的力气。
“娘娘,娘娘!”
这个声音好熟悉啊。
江婳费力地睁开眼。
好像是阿月,会是她吗?
疼晕过去的前一刻,江婳终于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哇”的一声,清脆又嘹亮,瞬间划破了暗沉沉的天幕。
陪产的宫人皆是喜极而泣。
“恭喜娘娘,是个小皇子呢!”
江婳无力地笑笑,随即闭上了眼睛。
她实在是太累了。
……
不知睡了多久,江婳才悠悠转醒。
入目是一片霜色的衣角,袖口绣着芙蓉花的纹样,清丽淡雅。
袖下的五指白皙纤嫩,正紧紧握着她的手。
江婳眼眶发热,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
她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开口道:“阿月,是你吗?”
秦淮月俯下身子来,给她揩了揩额间的汗,语气含着怜惜:“婳婳,你辛苦了。”
江婳瞬间红了眼圈,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阿月,你回来了!你没事,真好,真好……”
秦淮月笑了笑,“娘娘光顾着奴婢,可别忘了小殿下,奴婢去把小殿下
抱来给娘娘,好不好?”
江婳这才想起,那个折磨了她半天的小家伙。她抿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轻声道:“我一时高兴,竟忘了这一茬,你快去将他抱来,让我看看长什么模样。”
秦淮月笑着福身,转身进了偏殿。
不一会儿,她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个襁褓,递给江婳:“娘娘快看,是个小皇子呢!”
江婳接过襁褓,把孩子搂在怀里,眼中盈满了泪水:“他长得好可爱啊!”
秦淮月讪讪笑了笑。
其实刚出生的孩子都一个样,都是皱巴巴的,哪里看得出来美丑。只是江婳初为人母,自己生的孩子怎么看都可爱,哪里会在意别人的评价。
襁褓里的小皇子只有丁点儿大,紧紧闭着眼睛。小小的人儿似乎感受到了娘亲的喜悦,也勉强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滑稽的微笑。
江婳泪光盈盈,低头亲了一下孩子的脸蛋。
这是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
这孩子的鼻子嘴巴像她,只有眼睛像皇帝。
顾妧给她倒了杯水:“娘娘先喝杯水吧。”
江婳饮了一口,眸光转向秦淮月:“阿月,这几个月你到哪儿去了?你又是怎么回来的?”
秦淮月苦笑:“是靖远侯,他将我囚在京郊一处别院。多亏顾娘娘的兄长顾先生相助,我这才逃了出来。如今宫中正乱着,不然我也没有机会回来。”
江婳愣住,“宫中出什么乱子了?”
顾妧和秦淮月的脸色皆是一沉。
江婳预感不好,连忙追问:“到底怎么了?”
顾妧红了眼圈,颤声道:“就在刚才,陛下在甘泉宫上吊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