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父母赶出家门,不结婚不生孩子...一个大姑娘跑去孤儿院抱回来个孩子养,抛头露面的摆摊,跟人讨价还价的做生意,时不时还得防着外头那些不怀好意的歹人。
一桩桩一件件...她被扣上了一顶怪胎的帽子。
唐柳颐擦完唐瑾的身子,又去拿梳子给她梳头....长期的化疗跟那些抗癌的药物,早就让唐瑾的头发掉秃...这个老太太瘦的像一把干柴,光秃秃的脑袋上只有那么薄薄的一层头发,梳子一梳,就又掉下来好多。
“您说您胆子怎么那么大呢?不就是我被人家说了几句嘛,您就为我去跟人家吵架,您也不怕您砸门槛儿的时候人,万一人家出来打您?是我不好,我被人三言两语的一撺掇,就跑回来和您小小翼翼...您对我那么好,我还有那样的想法,妈...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怕了...我不想再回孤儿院,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地方。”
唐柳颐给老人梳完头,就开始替她换衣服。
边换唐柳颐的手边抖。
唐斯想过来帮忙,却被她拦住——
“我自己来,你外婆住院的时候,都是我给她弄得。”
人的体温在逐渐下降,唐柳颐上一刻握着唐瑾的手还是温的,下一刻就凉了...不知不觉唐瑾的骨节也有了硬化的趋势。
唐柳颐啪嗒啪嗒的掉眼泪,全掉在那件她熨烫好的寿衣上,黑色绸面料子...被眼泪打湿后...颜色更深更明显,怎么擦都擦不干。
“您说您...受苦受难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日子好了...您的身体怎么就不行了?还说我不争气呢,我看您才不争气呢,百岁老人那么多...您怎么不跟人家学学?”
“您这一走,往后我要是再犯浑,也没人能压得住我了。”
唐柳颐为唐瑾做完这一切,又握住唐瑾的手不肯松开——
“再说说话...妈...咱们再说说话...”
“妈...”
殡仪公司的人已经打电话催了好几遍,可唐柳颐就是不放人,嘴里念过来念过去就一句话——妈,咱们再说说话...
唐柳颐哭的不算有多崩溃,可她的神情却在崩溃边缘的样子。
唐斯从来没见过唐柳颐这样,她觉得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外婆的身体就真的僵硬了。
“妈...殡仪馆的人来了...”
“让他们等着...”
“已经等了很久了..”
“我话还没说完!”
唐柳颐突然就吼起来,同时眼泪往下掉,整个人都像是失去理智那样——
“我和我妈说说话怎么了?你们就那么着急!”
“妈...你别这样....”
“外婆她已经不在了...”
后来,唐斯实在没办法了,就死死地抱住唐柳颐的腰,让殡仪馆的人趁着这时候把唐瑾带走。
直到这时候,唐柳颐才痛哭出声——
没人能理解她的心痛...
她是孤儿,她只有唐瑾一个母亲,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哭吧...哭吧...”
“妈...哭出来就好了...”
唐斯把脸贴在唐柳颐的背上,头一回她觉得自己强大了起来。
那天唐柳颐哭了很久,哭到整个人都虚脱了,唐斯一直陪着她,直到唐柳颐哭累了,人躺在床上睡过去。
唐斯看着唐柳颐,她那么厉害的一个妈妈,生气起来只要一瞪眼睛,没有人不害怕的,现在却躺在床上,缩在被子里,像个孩子。
这都是每个人成长中不可避免的一个环节,生老病死,生离死别。
唐斯摸了摸唐柳颐的头,替她掖好被子,随即掏出手机给*盛宁发了个消息——
「我外婆去世了,走的很安详」
「盛宁...我很想你」
在尘世的轮转中,我们都是时间的旅人,光阴眼中的一段插曲。
——
对于盛家来说,盛嫄自杀是他们唯一没想到的事。
他们并不关心盛嫄的死活,他们只在乎没有会给他们再收拾那堆烂摊子了。
沈秋澜看着盛宁义无反顾的表情,问她——
“你确定想好了?要这么做吗?”
“想好了,只有这样才能拖延住时间,这是最好的办法。”
沈秋澜知道自己拦不住盛宁,盛嫄的事情她不会就这么算了,所以盛宁走的时候,沈秋澜也没有阻止。
盛宁到盛家老宅的时候,盛嫄跳楼的事情已经被媒体播报了,电视屏幕上在滚动播放,揣测、议论..各种有关于离异无子女的女性的悲惨版本故事铺天盖地。
什么样的故事无所谓,反正这个社会对真相无人在意,盛嫄的目的就是让‘盛家’这两个字曝光上新闻,把盛家推上风口浪尖。
盛怀安还是那样冷漠残酷,没有因为盛嫄的去世,改变丝毫。
盛宁是这个家里唯一逃脱掉的人,她也曾经想着一辈子都不会再登盛家的门,可事实证明,毒瘤如果不连根拔除,就永远不可能逃脱得掉,不管你逃去哪里,逃的多远...它还是在那儿扩散发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