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讲理,你什么都不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为何生气。”
他无人教, 以往压着本性,自成婚后被耿耀纵着,恶劣性子无了顾忌。
可是彦遥慌乱的想不明白,明明,明明以往都不生气的,这次他还替他说话了。
耿耀缓了两秒,压下心中烦躁,道:“我以为,我们熟悉了几分,已经是朋友......”
后面的话他有些难以说出,他们说笑着去吃饭,彦遥体贴又周到,可爱的只点了几道便宜菜,耿耀虽未说,却也是心生感动,眼里有了他自己都未发现的几分宠溺。
直到回了家,彦遥对着耿母信口胡诌一番,耿耀犹如被人当头一棒,刹那间有种被信任之人插刀之感。
以往为何不生气?以往他如站在上帝视角,清楚的知道彦遥的做戏玩闹。
这次......耿耀吐出一口浊气,这次他被彦遥拉了下来,在他以往是真情时,猛然告诉他一切依旧是戏。
“我不懂。”彦遥双眸垂泪,似落不落,虽努力保持冷静,话语中却还是有了委屈:“杀猪郎,我不懂,明明你以往不生气,随着我玩闹的。”
他似受尽了委屈的孩子,唇瓣都在微微颤抖着,耿耀一时软了心肠,想想彦遥也不过才十九岁,以往过的日子憋屈,现如今不过是肆意了几分,何苦和他一般见识,纵着就纵着吧。
“算了,不说了,这次算我自己忘记了你的本性,我自己认栽,以后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我不当真就好。”
彦遥握在他小臂的手指颤了下,问道:“杀猪郎,我本性是什么?”
“洗脚吗?我去帮你打洗脚水。”耿耀起身想站起来,彦遥握着他小臂的手用了力,他又问:“杀猪郎,我本性是什么?”
耿耀不知如何答,彦遥本性是什么?
他本性定是谈不上坏的,思虑周全这更不是坏处,只是唱念做打样样通,说行皆为他自己,对人无甚真感情。
高兴的时候耿哥哥叫个不停,像是爱他爱到了心尖上,实则不过是个当夫君的工具人。
没有他,他便思谋日后,夫君对他来说,是他耿耀也好,是旁人也好,都是无碍,只是思谋不同而已。
这本无错,耿耀初知时赞他厉害,只是现如今,反而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彦遥识趣的没有再问,他松开耿耀手臂,待到耿耀出了房门,他才苦涩一笑。
耿耀端着洗脚水进门,彦遥正对着桌上铜镜梳发,动作一下又一下,趁的窗外月光格外清冷。
“水好了。”耿耀打量他神情。
彦遥放下梳子回身,他眼眶红的惹人疼,脸上却露出恬淡笑意,微微颔首道:“多谢。”
他提着衣摆坐在凳子上,自己弯腰褪了鞋袜,一双脚放在温热的水中洗了洗,见耿耀主动弯腰端盆,又笑着道:“有劳了。”
耿耀心里咯噔一下。
等到他泼了洗脚水回房,彦遥已经面朝里躺在了床上,耿耀轻着脚步走过去瞧了瞧,他闭目睡着,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装睡。
耿耀坐在床头,轻声叫了两声彦遥,都无人答,最后只能道:“你睡,我守着你,别怕。”
他不知,以往他只要在房间内,彦遥便想不起那肆意乱爬的蛇,只觉得有他在,就是真的来了蛇他也不惧了。
今日,哪怕他坐在床头,彦遥也只觉得冷的慌。
月儿倾斜在树梢,耿耀回了自己床上,那装睡的彦遥才默默流下两行泪,细细看去,他死死咬着唇,已是哭的牙齿发颤。
后半夜下了场小雨,耿耀也未怎么睡着,等到天亮彦遥起身坐起,他便也坐了起来。
见彦遥束发时咳嗽了两声,关切道:“着凉了?”
彦遥笑道:“无碍,多谢挂念。”
他疏离话语,让两人间仿佛隔上了云雾,耿耀走过去站着,思来想去不知如何说。
“昨日是我用词不当,别生气了。”
“无碍的,也是我太过任性,以往多有得罪,还望郎君莫要怪罪,日后阿遥自当警醒。”
一根银簪插入发间,他把梳子放下,向一侧移了半步,才错过耿耀出了门。
院中耿母扫着枯叶,彦遥伸手欲帮忙,耿母怪道:“你这孩子,只要不是娘走不了路了,就不会让你干这些粗活,你这双手养了多少年养出来的,干粗活就是糟蹋了。”
彦遥亲昵道:“谢谢娘疼我。”
说着话,嗓子里的咳嗽压不住,便出来了几声。
耿母心疼道:“是不是后半夜下雨,骤然变凉冻着了?”
彦遥:“应当是。”
耿耀站在房门门槛处,望着那道清瘦身影,后悔昨日和彦遥争吵。
无论对错,他都伤到了彦遥,只是......不曾想彦遥如此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