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江川脑袋上下一点。
雾星河鼻头瞬间一酸。
江川假装没看见他眼角的水光,拿勺子搅了搅米粥,又吹了几下,“先喝粥,医生说你好几天都没吃饭了,身体需要补充能量才会好的快。”
“唔……”
雾星河胡乱地点了几下头,牙齿用力咬着,下颌线使劲儿绷紧,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手指悄悄抹了下眼角。
他乖乖地张嘴喝下去,两人谁也没再说话,直到半碗粥下肚,江川问他还喝不喝,他点头。
“再喝一点……”
江川便又倒出来小半碗,他刚醒来没多久,也不能一口气吃太多。
“家里热水器坏了,冲了几次冷水澡,就开始打喷嚏,应该是感冒了,然后……又不知道怎么烧起来了。”雾星河主动开口认错道。
江川问:“那不吃饭是怎么回事?”
雾星河抿了下唇,“……不太饿,后来烧起来又不想吃,脑袋也很沉,就又忘记了吃。”
结果就这样越来越严重,一直烧又一直不进食。
江川将喝完的空碗放回去,合上保温桶的盖子,“以后别再这样不吃饭。”
“嗯。”雾星河乖乖应下。
吃完东西后,胃里暖暖的很舒服,雾星河本来刚醒就没什么精神,这会儿又开始犯困了,但是他倔强地不肯睡着。
江川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睡吧,我在这儿。”
雾星河像是不信,撑着头执拗地看着他,也不说话,但或许是掌心的温暖传递到了全身,他只撑了不到十分钟,就又闭上了眼睛。
见他睡着,江川慢慢地抽出手,想去外面打个电话,结果手一动,原本睡着的人就开始皱眉。
他只好放弃,用另一只手给杨枫发短信。
·
等雾星河再次醒来时,最后两瓶点滴已经打完了,医生又另外开了点药,经过检查他身体没太大问题后,就让他们回去了。
江川拎着药,打了一辆车送他们回幸福小区。
雾星河睡了一下午,高烧退了,又吃了点东西,这会儿精神比刚才好多了,也能自己走路了。
两人慢吞吞地上了三楼后,他看着自己家紧闭的房门,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你怎么进去的?我身上没带钥匙。”
江川这时也想起来,雾星河是被他抱下去的,出门的时候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他能记得将门踹上就已经不错了。
他将手里的药递给他,然后从兜里掏出两根细铁丝,打算如法炮制。
雾星河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没一会儿房门就很顺利地开了,甚至门上的钥匙孔都没多少被破坏痕迹,他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江川咳了一声,“杨枫会,跟着他学了点。”
“杨枫?”雾星河不解道。
江川打开门走进去,手在墙边摸了几下,将客厅的灯打开,“他……进去之前是干这个的。”
进去?
雾星河唇角抿直,忽然没了声音。
江川察觉到什么后扭头看过去,就发现雾星河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黑暗的楼梯间里,他身形看起来摇摇欲坠。
这好像,还是他们第一次谈起这件事。
客厅里不甚明亮的灯光,闪烁了一下,雾星河轻声问道:“一定很苦吧。”
江川轻叹一声,“……也还好。”
第12章
还好。
挺好的。
不管是江川还是雾星河,这段时间说得最多的词,好像就是这两个字,一个能够囊括所有喜怒哀乐,跨越了漫长岁月,却又轻描淡写的词语。
雾星河以前不懂,为什么这世上会有最熟悉的陌生人,因为在他看来,熟悉就是熟悉,陌生就是陌生。
而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他们仍然有着相同的口味,可以吃同一碗米线,去同一家烧饼铺子,那些共同的鲜活的回忆,在每一次接触中,都被强制唤醒。
他知道江川所有的过往和习惯,江川也了解他所有的狼狈和脾性,他们之间有割不断的羁绊。
这一点,就算隔了十年也还是没变。
但同时他们又变得如此陌生,十年的空白,让他们面对面站在一起的时候,居然连一句真话都不敢说。
他是,江川亦是。
江川在狱中的许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他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出狱后的这几年又在做什么。
……
甚至江川现在经营的烧烤店,是怎么开起来的,他和杨枫又是怎么认识的,他都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去问。
想问他为什么这些年一次也不愿意见他?
想问他曾经寄出去的那些信,江川有没有收到,他看过吗?看过又为什么不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