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脑海尘封已久的记忆被人挖出来,在阳光下晾晒,被人审判打量,沈琰心里异常窝火,他眼神刀子似地剜着对面高了自己一个头的高个子同学。
“跟他爸一样死装的婊子。”
随着对面这句话蹦出,沈琰立刻一拳挥了上去。
只是拳头扑了空,沈琰连人带拳,一拳砸进了已经上升到他小腿的液体里。
他半坐在水里,用力晃了晃头,意图将那股怒火从自己脑中驱散出去。
收拾好情绪,他踩着水重新站起。
场景切换着,阳光明媚的校园变成了混浊脏污的泥潭。
一个脚步不稳,一沈琰下跌坐进了泥潭,刺耳的口哨声在沈琰耳边吹响起,震得沈琰脑袋嗡嗡作响,就像身处爆破现场一样。
时隔四年,记忆中的非洲象omega,又在他耳边吹响了“out”的哨声。场景来到4A作战团,沈琰人生的至暗时刻。
“一个富家子弟怎么可能真心帮助苦难中的omega,谁信?”
“你,沈琰,垃圾。”
“out,out,out。”
拟态状的兔耳朵冒出,像是承受不住声压,软趴趴地垂在他的后脑勺。沈琰捂着脑袋,头痛欲裂。一向高傲的兔子难得一见的狼狈。
此起彼伏的口哨声结束,取而代之的,是拳击场里的摇旗呐喊,一束大灯打开,耀眼的白光直刺入沈琰的眼,沈琰的视野里出现了拳击场的情景。
像是回到了4A作战团的第一次训练,不准动用异能作战,他被对手按在地上打。
拳头雨点似地落到身上,招招不留情,早已被打得没有力气的沈琰,根本无力回击。
意识清醒的他,又经历了一次人生至暗时刻,堪称完虐。
一声象征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沈琰半跪在实验室的地板上,双手撑在地上缓神。
水位上涨,到达了他的肩膀。
全身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的疼,沈琰呼吸急促,撑着身体的手颤抖得厉害。缓了半天,他抬头迷茫地看向四周,分不清身处何地,他的意识已经接近涣散。
突然,他的脸被一只宽大的手捧上,对方冰冷的手指摩挲沈琰的脸,语气几近宠溺:“老婆,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分?”
脸是邓黎明的脸,声音是邓黎明的声音。
要不是对方的手冰冷潮湿,湿漉漉的,沈琰绝对会怀疑自己回到了一周前。
沈琰拍开对方的手,摇晃着站起:“滚开,什么东西,恶心。”
下一秒,重新站起的沈琰看见,被他甩开的是“邓黎明”,他手上凭空多出了一把黑色警用手枪,枪口对准了沈琰的胸膛。
几乎只是一个眨眼,冷白的实验室场景切换为人群熙攘的航站楼,沈琰回到四年前的机场,与“邓黎明”遥相对望,沈琰看见对方用口型在劝说:“走啊,走啊!”
但沈琰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无法控制地向“邓黎明”迈进了一步。
而后,“砰”的一声枪响,“邓黎明”开枪了。只是子弹与机场邓黎明的枪不一样,这次分毫不差,正中靶心。
沈琰胸口一阵剧痛,身体恍惚倒下的时候,只觉得眼前冷白灯光和五彩缤纷人群光影转换,一阵天旋地转。
噗通一声,他的身体倒进了实验室冰冷的水流里。
他盯着头顶摇晃的顶灯,等疼痛开始从胸口蔓延,他才后知后觉地从回忆中抽身,也才发现,自己不仅仅是在回忆里过了一遍,而是真的被人开枪打中了胸口。
开枪的是一只从封闭仪器出来的怪物,他浑身上下裹着一层白色纱布,看不清长相,只能从纱布间隙隐约看见几根外鳃须。
淙淙的水流夹杂嘈杂的电子音,监视器的温拙又发布了一句新的命令。
裹着白色纱布的怪物,双手握着沈琰的枪,枪口抬起,瞄准了沈琰的眉心。
从胸口漫出来的鲜红色的血浆溶进水里,在沈琰的身体下绽成一朵红色的花,水流裹挟他的身体,穿过他的指尖,一如流逝的生命。
最想遗忘的记忆接二连三被人翻找而出,痛苦和难堪让沈琰不想面对,眼皮越来越沉重,他逃似地闭上了眼。
越来越多的、不知来源的水,从四面八点涌出,水位上涨,将沈琰整具身体都淹过。
等待了几秒,预想中的子弹射入身体的疼痛并没有降临。
沈琰肩胛一松,憋气的口鼻抵不住湍急的水流,水流密密麻麻地钻进他胸口的窟窿,无孔不入地涌入他的鼻腔、口腔,激起一片辛辣。
沈琰的身体,消沉地往池底落去。
——
负责正面强攻的邓黎明一行人,全副武装、装备精良,顺利地攻克进了申科智谷的正门,除了带出一批穿着白色衣褂的实验人员外,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