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咻地挂断电话,像是多和邓黎明沟通一秒就是灾难。
放下手机看着周围好奇的甲乙丙,邓黎明揣好手机,调侃着说:“高三了,叛逆期,没办法。”
原以为调侃着说完这事就翻篇了,哪成想,路人甲:“你孩子高三了?”
邓黎明刚想装出一副事业有成的样子如实答,接着就听见了路人乙的怪叫。
路人乙:“啊?我看你才三十出头吧?”
展臂搁在不锈钢背椅的手收回,邓黎明的双手合十,手心交叠着,局促搓了搓,刚想底气不足的如实否认,其实三十不满,就又听见路人丙的八卦。
路人丙:“他是不是那个什么明,四年前和沈什么那个少爷订过婚,就订婚闹得沸沸扬扬的主角。”
“那时候全城的交通都是痛的,我有幸目睹。”
再也无法如实回答是或否,邓黎明脚趾扣地站起身,灰头土脸地换了几排座位坐下。
刚捂热的不锈钢凳子拱手相让,新的凳子冰冰凉凉,一如邓黎明沸腾的心坠入冰窟。
沈琰回来的不是时候,正值秋末,申城里里外外都是一副萧条苍凉的秋意渐浓。
枯黄的叶子打着卷在秋风中瑟缩,行道树地中海一样稀疏的枝干,丑得南迁的大雁也不愿意多停留片刻。
窗外一架白色的飞机滑翔降落,邓黎明按亮屏幕看了眼时间,想着应该正好是沈琰的航班,于是邓黎明也开始构思见面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是先来个拥抱还是先把花送出手。
抬起与不锈钢凳子一样冰冷的手,邓黎明按了按颈部突突狂跳得像冲锋枪的大动脉,他喉结滚动一下,将所有的不安归结到久别重逢的喜悦。
奈何,时间越逼近,邓黎明的眼皮也越狂跳不止,远处出口处已经有旅客拉着拉杆箱走出闸口。
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邓黎明顺带发了条消息过去。
【正道的光:到了没?】
【兔老大:在等托运,怎么了?】
【正道的光:没什么,慢慢来,不急。】
见沈琰那边没了回复,邓黎明也暗灭了屏幕。
为了避免还没见面就已经紧张得要死,邓黎明抱着吃瓜分散注意力的想法,他从兜里掏出黑色耳麦,塞进了耳朵。
听着接收频里在安排人员部署的浑厚男高音,邓黎明惊讶,这次任务竟然是申城联邦警务的副局担任的指挥官。
听得邓黎明条件反射地坐得端庄,双手手心也规矩地放在膝盖头。
突然,他听见一位警署实时汇报:“报告,嫌疑人正向3号出站口行走,目前正在排队过闸。”
手机屏幕亮了一瞬。
【兔老大:是3号口吧?】
一颗冷汗顺着鬓角滑落,邓黎明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几步远的3号出站口,他腾地站起来,安慰着自己应该只是巧合,可能只是同一列航班同一个出站口。
但是,他还是按着耳麦颤抖着声音问了出来:“报、报告,警号***315邓黎明,请问本次抓捕对象是……”
耳麦里四通八达的脉络网一下子按了暂停键,邓黎明听到了有人发出倒吸一口凉气的吸气声,然而更多的是沉默。
副局人到中年,一口烟腔雄浑沧桑:“邓黎明?你怎么在这,这次任务不是二队的副队出外勤吗?”
“高昆儿,你怎么安排的?”
高昆,侦查组一队队长,邓黎明的直属上司。
高昆那边像是低声咒骂了一声才回:“抱歉,郭局,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邓黎明,本次抓捕对象是涉嫌煽动叛乱的IPP联盟会长沈琰,依据亲属回避原则。”
“我不知道你怎么进来的,总之,你必须袖手旁观,立刻退出本次行动。”
浑身的血液像是忘了流动,邓黎明看着远处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中的沈琰,他脚步不稳地后退了几步,连连摇头地否认:“什么IPP联盟,不能吧,怎么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可能。”
“肯定是你们没有查清楚。”
耳麦里,刚传出一声细微的“报告,他出来了”,就立刻被邓黎明高声盖过:“等等,等等,肯定有误会,你们先别动手。”
听着耳麦里的邓黎明还在扰乱军心,副局气得闷声咳了几声,随后他立刻吩咐:“快,关掉他的耳麦,立刻动手。”
于是邓黎明也摘下耳麦,大步流星地冲到沈琰面前站定。
两人只相隔几米,却也相隔四年的岁月鸿沟。
眼前的人扎着金色低马尾,情绪隐藏在眉目间,含笑起伏,邓黎明的目光被他吸引,挪不开,也差点认不出。
怪不得,许久不见的人总说,你变得快要不认识你了。
沈琰内里穿着一身米色的半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件卡其色大衣,本就清瘦的身形看着异常单薄,像是一阵风就能把人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