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行,你与我去加固云舟符篆。”
三人领命。
春半与傀嘉皆是雷厉风行的女子, 她们将那群大呼小叫的仙者一个个从栏杆上薅了下来,板着脸训斥了些什么,一行人面露惶恐,开始认真应对起这次突来的天灾。
灵潮越鼓越烈,雪片不再是飘洒的姿态,似是从九霄云外被投掷而下,天际泛起死鱼肚的青白色,雪山似乎在打颤。
贾想不敢闲置,心头始终萦绕着不安感,他正欲查看云舟身上篆刻的符咒,身后的门被打开一条小缝。
祝千龄犹豫地凝望着他:“殿下……”
他不喜唤贾想义父,只有被逗得无可奈何时,才会不情不愿地喊上一声。
贾想将掌心贴在祝千龄的手背上,寒流如蜈蚣般攀爬着他的脊椎,
“乖,和萧叔叔待在一起,”贾想被冻得一激灵,还不忘怂恿祝千龄去闹萧敖,“我去看看符篆,一会儿回来。”
祝千龄反手握住贾想,五指不自觉地用力,他坚定道:“我要随你同去。”
无数细小的冰针在二人之间编织成一条流动的银毯。
此次灵潮来得突兀,不排除人为,把祝千龄栓在身边,确实是最稳妥的做法。
为了更加稳妥,贾想朝屋内偏了偏头,道:“把你萧叔叔也拖出来,我们四人一起去。”
若是往日,祝千龄定然不会放过每一个能与贾想独处的机遇,但此次情形危急,心中虽有不愿,可他还是顺从地把萧敖骗了出来。
陈乐行小心翼翼地用灵力凝出一圈屏障,遮挡纷飞的雪尘,然而灵潮中最不缺乏的便是灵力,屏障不过是掩耳挡铃。
云舟凭借符篆能够行空飞海,其身形同凡尘帆船一般,不过少了撑风的桅杆。
符纹刻在云舟底部,一行人匆匆下了底板,仙者们顶着风霜拉锯船桨,控制船只下沉着陆。
萧敖嘀咕:“难怪北川仙凡不分界,就这天灾,仙不仙的没甚区别。”
祝千龄灵海逐日康复,他的仙途缘分深重,灵力使得炉火纯青,凝出一层厚实的灵障,盖在贾想身上。
“莫要使用那么多灵力,”贾想拍打祝千龄的手背,“不要命了?”
祝千龄充耳不闻,依着他的臂膀,一行人行至符文纂刻处,木板上密密麻麻的符篆闪着诡谲的光。
贾想若有所感地回头一望。
有光斑在雪幕后跳动。
他凑近一看,瞳孔骤缩。
“被人改过。”贾想花了四年的时间饱读符文经书,一眼便看出符文的不对劲。
“什么意思?”萧敖呼吸一窒。
“定位符,”贾想拉住祝千龄往上走,神情严肃,“有人修了符篆。”
暴风雪骤然变得诡异而缓慢,底板外传来人们模糊的呼喊声。
贾想细细分辨。
“有刺客——”
“有刺客——”
冒然现身的王管事慌张地拉住贾想,他手中握着一柄拂尘,尘尾上有些许红痕。
“殿下,您快些离去!”
他推着贾想到底板下:“深处有备用云舟,虽小但轻便,此刻离去还能避开灵潮,殿下快快离去!”
灵潮背后的獠牙悄无声息地张开,甲板上堆积的雪盖顷刻间染上了温热鲜血。
“什么混账挑在这种时候刺杀!”有人愤愤道。
贾想隐约听见春半的声音:“护主!”
这场刺杀,多半是北川王室那些觊觎皇位已久的人整出来的。
毕竟当任女皇只有他一个孩子,死于灵潮,继位权便落在旁支上了。
既然选择了灵潮,这些刺客是死士无疑,甲板上的灵力越是翻涌,灵潮的威胁越是迫近。
他若是走了,春半傀嘉他们该如何?被灵潮卷入死无全尸吗?
况且……贾想回眸看了眼祝千龄。
祝千龄神色戒备,半身前倾,护着贾想的意味浓烈得呼之欲出。
即便祝千龄长成了一名十九岁青年,身量拔高结实了不少,但在贾想眼中,他此刻与朝外人哈气的狸奴别无两样。
贾想眸光晦涩地扫了眼萧敖——在原著中,遇到这种祸及四方的天灾,旁人都会死透透,男主定能死里逃生。
更何况这是一场人为的天灾,这艘云舟多半人要折戟沉雪。
或许,闻人想的死亡节点,以另一种方式出现了。
而萧敖恢复灵脉的机遇近在咫尺,祝千龄跟着萧敖,便能蹭到机缘。
何乐而不为呢?贾想转动眼珠,心下有了打算。
祝千龄抓着贾想的手一紧,一双红瞳盛着微光,在昏暗中深深注视着贾想。
甲板上的灵力波动更为剧烈,时不时有重物倒地的沉闷声响起。
贾想安抚地拍了拍祝千龄的手背,心中思绪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