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千龄既已成为容器,对魔息的容纳自是比寻常修士强悍,与其让亲子成为众矢之的,不若让亲子将他人踩在脚下。
闻人辞一开始不敢相信祝踏歌会有这般深谋远虑的父爱。
但现在想想,祝踏歌就是一个纯粹的疯子,就算祝千龄不领教他这份爱子情深,祝踏歌也会不管不顾地沉浸在自己的爱里。
“我怀疑,劫狱的是祝踏歌,但劫走春半……”
“那你就错了。”莫尔纳打断闻人辞的话音,沉默稍许,拿出一封密函。
“这是北川最新的消息。”
闻人辞见莫尔纳满脸肃穆,心中暗叫不好。
他三下两除二地打开密函,一目十行地读取所有内容。
北川起义军集体投诚,捧祝千龄为北川新王。
于皇城集中等待传召之时,萧敖带着闻人歌破城而入,将起义军首领一网打尽。
不到五天,北川易主,闻人歌登基。
作为最大功臣的萧敖,领着三境势力,向仞州投诚,齐心抓捕魔修祝千龄。
闻人辞反复翻阅着请函,闭眼,睁眼,叹气,吸气。
第一个问题——
“我睡了多久?”
第二个问题——
“是那混小子劫的寒牢?”
最大的问题——
闻人辞冷脸道:“祝千龄怎么样了?”
第96章
对于这三个问题, 莫尔纳只是给了闻人辞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并没有具体回复,可只是这般一个眼神, 闻人辞便清楚自己所想的最差预想便是问题的答案。
劫狱的人竟是萧敖, 这是闻人辞所未有想到的。
如此看来,现在发生的一切事宜都与原著内容吻合,可这原著究竟是何方神圣,闻人辞只是觉得哭笑不得,甚至有点想放弃多年涵养, 破口大骂。
原著, 居然是他的第一世。
闻人辞第一次来到北川时所发生的一次, 就是原著。
太具有戏剧性了。
然而这并不是重点, 目前来看,闻人辞如同之前一样陷入沉睡,不过没一睡两年不省人事,算是个好消息。
现下,萧敖既然占据北川, 很快便会发现祝千龄消失,下一站便是仞州。
现今祝踏歌在仞州要如何, 闻人辞不难猜想到,祝踏歌这个唯我独尊的疯子,八成要把仞州封印也给掀了, 然后自以为是地捧给祝千龄,以示自己的拳拳父爱。
真是恶心。
闻人辞嫌恶地咂舌,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决心即刻启程前往仞州。
他转头看向莫尔纳,对着这张苍老的面容欲言又止, 闻人辞不清楚作为一个闯入幻境的外人会付出何等代价,但从莫尔纳这身残烛风年的模样,交易之物必然深沉。
闻人辞想到自家在外面跑来跑去的猫儿,便觉得头疼,再联想到魔窟中遮天蔽地的神明,更是觉得自己破除幻境后就要崩塌。
破除幻境的方法早在南海歌谣中有了预示,那些幻觉与梦境在记忆中纷纷入位对坐,闻人辞收拾好行囊,一点点梳理自己的思绪。
他记不清这是自己的第几世了,也记不清是神明动用了多少次的天地灵气倒转,这一世前往魔窟之时,不似第一次踏入魔窟,还没走三步,便被灵气侵蚀爆体而亡往,化作岩壁上的一滩碎片。
但闻人辞清楚,魔窟的开启与封闭都是于四境不利的事实,他这一番能与神明直面赌注,一方面是一己私欲,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四境。
他总不能空手而归吧?北川灵晶一事尚未终结,西沙肆虐的诡境也要有终结之时,南海分境与族落会有走向外界的一日,东岛的纸醉金迷不应继续腐烂。
仞州也不能成为长老会背后家族的一言堂。
四境之危,仞州之乱,总要有结束的时候,断不能因为与神明的赌注而停滞不前。
更何况,闻人辞赢了,不是么?
闻人辞仰头看着一道道红墙,不知何时开始,天际便被晕染成了猩红,这个世界仿佛要濒临末日,即将破碎成红雾中的水汽。
天空不再是天空,陆地不再是陆地,闻人辞走向记忆深处走了无数次的道路,这条路通往什么地方,闻人辞心中早有预料,亦不知归途。
所有人都被困在一座无限延伸的红色牢笼中,黏稠、浓重、凝固的情绪将他们包裹住,哪怕这个世界不过是神明搭建的幻境。
除了闻人辞,其余人只是一个被捏造的玩偶,包括贾想本身,都在无意识地行走着自己的固定道路。
幻境仍然是幻境,原著只是一种规训,贾想拼尽全力仍然无法扭转半分,可闻人辞可以。
他是唯一的局外人,唯一的自由人,闻人辞路过道道宫墙,途经金碧辉煌的殿宇,瞥见莲花池渺小的影,很快看到那座位于世界边境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