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贾想会想起咎语山,咎语山的死并不能全然推到祝千龄身上,可那一份罪孽感仍盘旋在贾想心间,他想提及咎语山,可祝千龄又刻意躲避,便也不了了之。
当下,还是与爱人有一刻的温存也好。
贾想翻过身,一把抱过祝千龄,在他发间深吸一口气,鼻尖却没有嗅到什么味道,只有脸颊边划过的如同丝绸般的润感。
听闻两个人待久了,体香便会融合在一起。
祝千龄在两年间用的熏香一直是贾想往常惯用的,起初重逢时贾想还能嗅到些许,而今已然没有任何区别了。
贾想颇为依恋,合上眼帘,他本身便是一个慵懒的人,正想要与爱人睡一个舒舒服服的午觉。
房外忽响起一阵叩门声。
“尊上,”侍女颤颤巍巍地唤道,“尊上……”
本在爱人怀中窝着的祝千龄眉头一蹙,撑起上半身,望着房门口影影绰绰的侍女。
“何事?”
侍女听出了祝千龄的不耐,可她也是被同行推搡着出来顶着的倒霉鬼,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白先生求见。”
闻言,贾想微微一怔。
祝千龄顿了顿,温存的心思被打散,他揉着散乱的发丝坐了起来,带着歉意地看向贾想。
“白乡明?”贾想试探着问。
祝千龄颔首:“我要去见他一面。”
说着,他绕过贾想下了榻,窸窸窣窣地穿起外衣,熟知身后探来一只手,抓住祝千龄。
贾想低声道:“我也想去见他一面。”
第90章
闻言, 祝千龄稍显犹豫,他垂眸沉思片刻,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两年过去, 白乡明仍旧是记忆中的模样, 不过他把下颚的胡茬都理掉了,露出原本清秀的面容,眼袋很深,整个人透着一股深倦疲惫的气质。
贾想刻意将他与记忆中的白医师做对比,有了这一层意识, 他很快就看出这对父子的相似之处, 恐怕除了双方差异巨大的体型, 无论从眉眼还是口鼻, 或是各处小细节,二者的相似度高得惊人。
可是时间对不上,贾想始终无法肯定白乡明的来处,西沙圆月祭典的疑点仍是七零八碎,贾想难以抉择。
白乡明见了贾想, 面露惊讶,但从侍从的尊卑态度而言很快意识到, 此间仍是祝千龄当家做主,便也不在意贾想的存在与否。
他甚至彬彬有礼地朝贾想一笑:“不知该如何称呼您?”
贾想不敢乱答,只是看向祝千龄。
“闻人王室还没消亡。”祝千龄淡然道。
言下之意, 起义军想要名正言顺地接管北川,就还要有闻人王室这个幌子, 至于魔窟封印如何,早在祝千龄入魔撬开封印的那一刻恍若无物了。
四境的人民发现,原来魔窟打开后, 他们的生活还是那么糟糕。
北川人身上长了结晶,那又如何?
灵潮照样肆虐无度,灵矿上积攒的债务如山,不过是病上加病,反倒是那些个高枕无忧的修士们惨叫连天,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中暗爽,面上不显。
白乡明顿时便领悟了,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眼祝千龄,得到对方凌厉一瞥,很快喊了一声:“见过殿下。”
贾想不敢认,只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祝千龄看出他的不自在,把身子朝前偏了偏:“怎么过来了?”
白乡明抿唇,隐晦地瞥了一眼贾想,见 祝千龄没有表态,便也知晓了其中意味。
他坦然道:“我想结束混战。”
祝千龄挑眉,不语。
白乡明摊开双手:“如您所见,这两年来北川皆是乱象,再这般打下去,仞州那边定然会出手阻拦,彼时我等必然吃不了好处。”
北川之乱是有目共睹的,只不过仞州大部分精力被祝千龄吸引了过去,即便知晓祝千龄栖身之处就在北川,可祝千龄向来行无影去无踪,仞州长老会亦不敢走北川这潭浑水。
现今,四境的魔窟封印虽早已遭到破坏,可在明面上,四境魔窟封印皆被祝千龄打开,仞州再不出手干涉,便是没有一个威信表态。
而仞州一旦出手干涉北川,作为乱世的起义军必然首当其冲受到镇压,况且起义军鱼目混杂,多以饥肠辘辘、无路可走的贫民百姓为主,但凡仞州修士出手,很快便会被击溃。
白乡明这一支最开始的起义军,定然会成为那一只儆猴的鸡。
“所以?”祝千龄眯起眼。
白乡明晦涩地瞅了一眼贾想,道:“是时候让闻人曲出面了。”
祝千龄歪头:“你代表的是谁?”
白乡明说出了四五支队伍,是当前最为主力的几支起义军,各自不分伯仲地盘踞一方,现今白乡明代表他们前来谈判,想必私底下已然达成了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