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想担忧地瞅了祝千龄一眼,连忙拿下林花的手,安抚道:“不要紧,没事的。”
林花欲言又止,就见贾想一手揽住了祝千龄,堪称是低声下气地安抚道:“我们回去吧,寒牢太冷了,对身体不好。”
祝千龄蹙着眉,下意识想要躲开贾想横过来的手臂,哪知贾想不肯松力,反而将他的肩头握得更紧。
“我们先回去,好不好?”贾想堪称是柔声细语地哄着祝千龄。
自重逢以来,他鲜少用这种口吻与祝千龄交谈,贾想一心想要探寻祝千龄打开四境封印的原因,每次对话都会无意识地带上一种居高临下式的责问,像如今这样不管不顾只为祝千龄的态度,很是难得。
对贾想而言,他对祝千龄大多数时候是这等予给予求的态度,可对于祝千龄来说,他等着这一道纯粹的态度,已经时隔了两年。
他垂下头,盯着地上散落的梅花枝,冷声道:“你不该来此地。”
贾想顺着他的毛哄道:“我的错,我的错。”
“你不该听她胡搅蛮缠。”祝千龄中气不十足地反驳道。
自家猫生闷气,受委屈,贾想只能无条件地去哄。
“我不听,好不好?”
闻人曲一脸见鬼的神情,她难以将眼前这位昏了头似的男人与闻人辞联系到一起,她脑中回放起多年前与闻人辞的相处,发觉那些回忆竟是泛了黄,有许多细节她已经记不清了。
但这不妨碍她释放对祝千龄的敌意,她冷哼一声:“装货,你和你爹一个德行。”
祝千龄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对落魄至此的闻人曲并无感想,但闻人曲的所作所为触及了他的底线,他微微抬起一只手,浅浅的红流缠绕在五指之间。
见状,闻人曲瞬间回忆起难堪恐怖的场景,她往后跌倒,四肢并用地朝着角落里的黑影爬去,随后紧紧抱住黑影。
借着手中的小小昏黄,贾想看清了闻人歌真正的模样,她被折磨得看不出人样了,像是一团坑坑洼洼的肉球,蜷缩在褴褛衣料之中,苟延残喘着。
为何闻人歌如此惨状,而闻人曲还是四肢健全的模样?
不过,就算闻人曲毫发无损,她的姿容沦落至今,谁能将她与昔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北川女皇联系到一起,落魄到如今此等局面,真是教人唏嘘。
但她对贾想还有许多用处,贾想有太多的疑虑需要闻人曲给他解答,于是他摁下祝千龄抬起的那只手,朝他摇了摇头。
“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抬起一只手,想要抚摸祝千龄的后脑勺,但林花还在一旁愤愤地盯着祝千龄,就此作罢。
出门在外,还是给祝千龄留着面子。
贾想这般想着,祝千龄却不同频,他颇为怨念地瞥着那一只抬起又垂落的手,又在贾想望向他的那一刻收回了眸光。
他冷言冷语道:“我太纵容你了,你难道不知此处是谁的地盘?是谁当家做主?”
贾想知道祝千龄心中有气,觑了眼祝千龄的腰肢,方才他没见着祝千龄走动有何处别扭,但昨夜祝千龄任何前戏都不曾有,就悍然坐下的行径,注定今日不能善终。
寒牢终究不宜久待,还是快些支走祝千龄才是。
“那还不是因为你不肯来见我,”贾想顺毛不到半刻钟,开始理直气壮起来,“我看梅花生得明媚,想折下些许赠与你。”
说罢,贾想指了指栅栏前散落了一地的梅花枝,梅花零落,在幽暗的地牢中,竟生出几分“凌寒独自开”的韧性。
似是回想起多年前,在仞州与贾想梅林漫步的情景,祝千龄颇为恍惚,往事会被某一项特定的事物刻上痕迹,只不过而今物是人非,贾想或是当年在红伞下悠然慷慨的模样,而他与那个满心愤恨的少年大为不同。
昨夜的他霸王硬上弓,还事先在屋内的熏香中下了一剂迷情香料,才惹得贾想到了后头反客为主,两人不知今夕何夕地四处滚落。
可若是没有那些强硬的外部手段,贾想断不会与他这般胡来。
说到底,祝千龄有什么立场去管辖贾想,又有什么理由去与贾想推心置腹?
祝千龄越是深思,越是惶恐,哪怕他成为了独霸一方的魔人,那一份自有意识起就在追赶着他的自卑与恐慌,仍然留存于他的心间。
肩膀上的那只手烫得吓人,祝千龄全身上下都浸染了贾想的味道,他想逃离,却又忍不住着迷。
直到牢笼中传来阵阵嗬嗬响声,把他拉回了现实。
祝千龄循声望去,发现竟是关押着春半的牢笼中传来的动静,春半被他砍断了四肢,如同一只蹩脚蜘蛛般攀爬到牢门口,用两只浑浊不堪的眸瞪着祝千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