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幼时一般。
他轻笑了一声:“义父,看到我,你很失望吗?”
贾想不由得恍惚。
不知有多久,他没有听过祝千龄喊他一声义父。
很多时候,祝千龄都是毕恭毕敬地唤他“公子”“殿下”,心情好了会调戏似的喊他“主人”,义父这个词汇,大抵只有被贾想逗得恼羞成怒了,才会喊一声。
大抵是看贾想不回应,祝千龄生了几分不快活。
他凑近了些许:“义父怎么不看看我?”
缄默着,贾想没有动,眼中的祝千龄逐渐放大,最终停靠在一个近一分失礼,远一分生疏的距离,二人的鼻息若有若无地缠绵在一起。
氛围太诡异了,贾想蹭了蹭鼻子,想要往后退,便觉得有一只手搭在他的大腿,慢吞吞地往上游走。
贾想瞬间便僵住了,然而更令他绝望的,是自己竟生不出半分排斥之心。
卧槽,恶俗啊。
他默默唾弃自己。
“义父……”祝千龄占着自己受重伤,贾想不敢乱动,得寸进尺。
当贾想感知到祝千龄的手搁置在什么地方后,脑浆即刻沸腾起来,他震撼地愣在原地,一把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祝千龄就和碰瓷似的眯起眼,委屈地瞧着贾想。
贾想干巴巴道:“光天化日的,这样……不好吧?”
话音未落,贾想眼前倏然闪过一道残影,他下意识想后退,胸前塌上一具柔软的躯体,沉甸甸的,一起一伏间,温热透过衣料相传。
一刹那,贾想与祝千龄的心跳重叠,他双眸中现出一团团五彩斑斓的黑,似乎回到了幼时,家中长辈尚且在世的时候,他们会牵着他去看社戏。
贾想就躲在戏台下,台上戏子踏步的声响一下一下,敲打着贾想的心脏,侵蚀他的五感,整个人的血脉都在膨胀。
祝千龄的心脏似是那一步步的响动,不在贾想心头跃动,而是自他理智的地方拔地而起,不过须臾间,贾想就失去了所有意识。
所有感官,就集中于唇上一点。
柔软的。
微甜的。
不是发腻的甜,味道颇为独特,似是祝千龄身上的味道。
贾想没有任何思绪了,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面容,苍白的肌肤,鼻梁细直,搁在脸上却不是疼,反而有些软。
祝千龄闭着眼,长而卷翘的睫毛颤抖着,想睁开却不敢睁开的眼。
风沙淹没天际,吞噬大地,日月不在,星宿不在,天地无法佐证这一吻,只有无尽的尘埃,无尽的风。
似乎在叩问,何不入红尘。
贾想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他没有拒绝,没有推开,心中异常平静。
他只是轻轻的,合上了眼。
“嗬——”
贾想长吸一口气。
纱幔随风轻动,他的头发被滚得杂乱,几根翘起的毛挠着贾想的脸,肌肤瘙痒,心底也瘙痒。
发生什么了?贾想懵懂地回忆着。
哦。他想起来了。
祝千龄化身的云雀冲入魔窟,熟料在诡境外的祝千龄肉身入境,从那颗墨点中探出手,搅乱了整座诡境。
他们出了诡境,莫尔纳消失不见,只留下咎语山血淋淋的尸体。
带外乡人入诡境,不知是祝踏歌的鬼主意,还是咎语山自己的决定。
诡境崩塌,咎语山受到反噬,作为曾经的亵神者,她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他们还在黄沙中,沙白建筑一晃,随着风碎成点点沙粒,最终成了半空中不起眼的尘埃。
天是红的,地是红的,月衣如星,落在沙中。
风一卷,月衣飞扬,满天深色翩跹,地上露出一具具石头像,他们仰望天空,眼里似是有风,可惜看不到太阳。
月衣纷飞中,露出一道萧瑟的身影,红瞳在丝丝缕缕的深布中若隐若现,天地的色泽,风的色泽,祝千龄就要与世界融为一体。
神像化为流沙,祝千龄朝贾想伸出手。
他说:“你食言了。”
“神经病。”
贾想茫茫然地盯着床顶,繁复的木雕花纹妖娆缠绵,他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声。
在骂谁?
当然是骂自己,违背萧敖意愿,辜负咎语山期望,窝窝囊囊地跟祝千龄离开。
还做了这等荒谬无度的梦。
“什么梦?”
贾想一愣,才发觉自己将话无知无觉地说了出来。
他僵硬地转头,一格一格,骨骼发出细微的脆响。
纱幔外,站着一道身影,灯火抖动,有如鬼魅。
“不便与你说。”贾想撇开眼。
室内再次陷入一阵无言中。
有点冷,贾想紧了紧被褥。
他此时此刻被祝千龄带回了北川,贾想不曾想过祝千龄竟会以北川皇宫为落脚点,没有像原著中一般,萧敖与闻人曲掌握北川政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