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她已顾不得其它:“我愿意主持今夜的圆月祭典,将自身献祭于神明,教邪恶无处遁逃。”
“但是,恳求您,”咎言海双手合十,苦苦哀求,“让阿山入了月衣吧!”
贾想一愣。
“姐妹二人,血浓于水,一人做祭,一人遁沙,神明不会怪罪的,”咎言海见贾想面露异色,紧紧攥着祭司长袍,“祭司大人,您亦知晓,历代祭司需以月阴之身才可胜任,您是因胞姐染上沙噬意外逝世,才被迫顶上祭司之位,按理说,我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确实,西沙是母性社会,便因其封印继承人历代为女性的缘故,他们崇尚月亮,历代以女性为尊。
西沙环境恶劣,生存压力极重,男女空前和谐。
贾想刚开始发觉祭司为男性时,还小小诧异了一番。
可既然如此,长老会那边又该如何解释?
贾想虚虚地握了握掌心中的云雀,他的系统还在祝千龄手中,必须想办法讨要回来才是。
更加重要的因素是,祝千龄展示吊坠时,祝踏歌在场。
看出贾想面上的顾虑,咎言海寻思片刻,很快找到遗漏的点。
“只要不与仞州长老会言说,他们又如何知晓继承人变动?”咎言海直言利弊。
贾想抿唇,盯着咎言海毅然决然的面容,忽然明白祝千龄是如何精准地找到上一任祭司的月衣,并趁机遁入。
也想通为何咎语山能够将他们指引到西沙诡境中,若无其事地来回穿梭。
那一副被祝千龄趁机遁入的月衣是空的。
咎语山便是这一场诡境中被裹进月衣的神像。
真是够荒诞的。
萧敖没听出个所以然,见二人僵持着,茫茫然地望向同样游离局外的莫尔纳。
“咎语山怎么了?”
莫尔纳总结了一番:“好像死了。”
萧敖脸色被吓得煞白,就要冲进耳室查看咎语山情况。
方到门口,萧敖便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盯着室内的幕景。
咎语山虚弱地卧倒在榻上,她不似从前那般年岁,而是一副稚嫩少女的模样,只不过浑身浴血,口中还吐着片片腥红,光是瞧着,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握紧。
“山姐!”萧敖扑到榻前,手心湿哒哒的一片,才发觉咎语山流的血不止表面上看的这些。
他下意识求助地看向白医师,对方一手搭在咎语山的脉象上,眉心蹙出三道川,一手捧着婴儿,婴儿哇哇啼哭,场面一片混乱。
咎语山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可她依稀分辨出了萧敖的声音,故作凶巴巴地说:“憋回去……不准哭,吵死了。”
可惜她的声音实在太轻了,萧敖只隐约听见“憋佬仔”三个断断续续的字,他被骂得浑身轻松,但瞧见咎语山这一副半死不活的姿容,眼泪不由分说地涌入眼眶。
“山姐,别骂了,你到底怎么了,我就在后边守着还不到半刻钟,你别吓我。”
咎语山听了更是一肚子火,她咬着牙:“闻人……叫他进来。”
“跟他说,”咎语山喘着粗气,耳畔的婴儿声越哭泣越虚弱,“不准听……我姊姊的破烂主意……没有……用的……”
听闻此句,萧敖只能慌慌张张地跑到耳室外,便看见咎言海满脸泪水地抓着贾想的衣袍,而莫尔纳看戏似的抱着胸,站在一边,场面不比室内的混乱。
救命。
萧敖两眼一黑,但想到室内还在等待贾想的咎语山,于是抓着空隙,扑向贾想另一条大腿。
“想啊!你快去看看,山姐叫唤你呢!”
咎言海则是哭哭唧唧道:“祭司大人,唯有此法可解,你莫要听阿山诡辩!”
婴儿啼哭声,女人啜泣声,男人哀嚎声,还有云雀嘤嘤撒娇声,惹得贾想思维混乱,天旋地转。
蓦然,他眼角余光瞥见莫尔纳——祝踏歌收敛了平日伪装的瑟缩意味,两只眼眸冷冰冰地注视着他,尤其是他窝在袍中的那一只手掌。
云雀柔软的触感隔着衣袍,触动着贾想的心脏,他垂首盯着哀求的咎言海,忽觉一股无力感。
祝踏歌又开始装模作样地扮演起印象中窝窝囊囊的莫尔纳,大气不敢出地蹭到贾想身边。
他低声道:“家师曾与我说过一段西沙历史。”
贾想竖起耳朵,倒要听听祝踏歌肚子里卖的什么药。
“月衣随着黄沙游走,每每编织一场诡境,便有如天上一天凡尘十年,西沙一夜风沙过境,月衣却不知度过多少年岁日月。”
“若是月衣中藏着活人,虽能摒弃生死界限,但仍旧会随着流逝的岁月迅速枯萎,许是外境过了三日,他便度过了三十年。”
咎言海泪眼朦胧地抬眸,呜咽道:“确是如此,祭司大人,您不必忧虑下一任继承人,只待圆月祭典一过,诡境再出,阿山度过外境的生死之灾,出了月衣,还是继承人,不用忧虑仞州长老会有所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