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动手,”贾想权衡片刻,放下药碾,“这只雀儿说不定就亡于他手了。”
萧敖见他放下恃凶武器,胸口的闷气散了一半,就开始劝莫尔纳。
“好了好了,莫尔纳,把针放下,都是误会。”
萧敖探头,想瞧一眼云雀,可惜贾想把身子一偏,把云雀藏进祭司长袍之中,不教他挪出半分眼神。
“哎,咱把针放下,这姿势你以为你耍的是剑呀?”萧敖吃了瘪,也不敢惹气头上的贾想,只能开始劝莫尔纳。
闻言,莫尔纳顿了顿,四肢收拢,放下医针,眉头一皱。
“是他不分青红皂白打了我。”
见对方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贾想气笑了:“不分青红皂白?你看你对雀儿做了什么蔫事儿!若不是我来得及时,雀儿就惨死你手了,你还好意思说?”
萧敖一惊,却觉得贾想颇为小题大做,摸了摸后脑勺,为莫尔纳评理道:“哎,那你为了一只鸟去打莫尔纳,想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贾想听闻此语后第一反应就是勃然大怒,想把萧敖的脑袋提出来用水冲洗一番,但这一段插曲使他彻底冷静下来,当下还是稳住祝踏歌为主。
可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祝踏歌杀子之心昭然若揭。
但要论抚养,祝千龄能长这么大,都是贾想费尽心思一口一口喂养出来的,祝踏歌把祝千龄惹得这般痛苦,他还没与之较劲。
贾想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人前那一副无情无欲的冷酷劲儿。
“你不知吗?云雀在此境乃是祥瑞的象征,若是教莫尔纳害死了,我们如何自处?”贾想说得头头是道。
萧敖一听,有道理,但他一对上莫尔纳两只乌漆嘛黑的黑眼眶,又实在说不出责怪的话,顿时后悔过来阻止他们二人的纠纷了。
恰在此时,耳室内响起咎言海的呜咽声。
“祭司大人!祭司大人!”
随后,咎言海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她没有感知到外头尴尬的氛围,悲伤与畏惧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咎言海与外界已经隔了一层屏障,她看准了贾想的方位,一把跪地,扯住贾想的衣袍。
“祭司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妹妹吧!”
贾想居高临下地看着咎言海,从上而下的角度看,咎言海与咎语山的面部轮廓几乎一致,咎语山在耳室中透露的种种信息涌上心尖,贾想的怒火也随之被浇灭。
当务之急,还是脱离诡境,守护西沙封印为紧。
他轻柔地摩挲在掌心中的云雀,云雀已经平复,呼吸清浅地俯趴在贾想手中休息。
“求求您!”咎言海抹去嘴边的咸涩,“求求您,能否禅让于阿山?”
“禅让?”
咎言海咬牙:“我知道,我的要求很是过分,然而只有将此法才能救阿山一命!”
贾想蓦然抓到咎语山交代的信息中,一个隐藏的漏洞。
按理说,一个未曾经历过魔窟时代的人,应当不会对魔窟拥有如此浓重的恨意,咎语山对魔窟的偏执程度,从南海时便可见端倪。
可至今为止,西沙封印固若金汤,诡境不过是重映历代祭司献祭的过程,并不会呈现魔窟横行的苦难。
二十二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咎语山如此忌讳?
贾想福至心灵,问道:“咎语山年岁几何?”
咎言海哭得迷迷糊糊,恍惚地回应:“十五。”
贾想望向萧敖,萧敖很快反应过来:“三十七。”
对上了。
这一场诡境的祭司,约莫是上一任西沙继承人的过往影像,按道理,不会出现任何偏差,就如贾想代替了祭司,咎语山重返了过往的年岁,萧敖也以一个合理的身份出现。
而彼时未曾降世的祝千龄,便化作了云雀。
那按道理,诡境中的咎语山不应该如外境一般伤痕累累,而到了濒死的地步,这与诡境重现的过往不一,难道就不怕被魔窟察觉,一切努力付诸东流吗?
故而,二十二年前的咎语山定然受了致命伤。
就在这一场诡境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咎语山对魔窟有了深重的恨意。
他们现在经历的一切,是符合原本历史轨迹的。
贾想不敢多加揣测,他现下得出的结论站脚还不稳定,只能顺势而为。
至少,咎语山应当不会这般轻易死去。
他冷淡道:“细说。”
咎言海得了首肯,激动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祭司大人,我与阿山为亲姐妹,既然神明大人愿意选择我为神侍,阿山必然可以。”
关心则乱,此番话放在寻常,咎言海绝对会将之视为亵渎神明的言论,就地惩戒出言不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