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一路上咎语山说话掩半文的模样,贾想直觉,咎语山还有许多信息不曾与他们言说。
自小生活在西沙,面对四处乱卷的沙尘暴,身为土生土长的修者,咎语山应当有应对之法。
从来到诡境开始,贾想就在怀疑咎语山,毕竟咎语山从仞州开始便表现得爽朗,对魔窟更是深恶痛绝。
既然如此,为何一路上,咎语山都有把他们往诡境吸引的意图?
时至今日,贾想终于肯定了心中的猜想,他看着仍然摸不着头脑的萧敖,哀叹了一口气。
“说吧,除了唤醒神像,还有什么需要我的?”贾想眼神变得凌厉,“或是说,唤醒神像就能破坏祭典,你们想要毁了祭典?”
真正目的被道尽,萧敖亦知无法隐瞒,点头如捣蒜。
贾想歪头:“咎语山还和你说了些什么?”
萧敖颇为心虚。
毕竟破坏祭典是一回事,举行祭典的祭司下场会如何,此事只有通晓西沙历史的咎语山得知。
单从她对祝千龄的厌恶来看,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萧敖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一定心疼祝千龄,但是想子啊,你要捋清楚。”
贾想不动声色地抬眸,探究地瞧着萧敖认真的模样,乍一看还颇为唬人。
“祝千龄要是打开魔窟,自己不仅成为万人唾弃的千古罪人,你和我也不会好受。”萧敖瞥了眼神像,感觉神像似乎有意无意地盯着他,脊背爬起一阵森然寒意。
但他还是对着贾想,把后顾之虑说了出来:“你那般爱惜祝千龄,就要这么看着他把所有人都毁了吗?”
贾想指尖蜷缩,一言不发。
“想子啊,咱都是穿越者,你瞧瞧你两年前跟我说,助你做局横死,砸了女皇给你的黑锅,你就把祝千龄交给我三年。”萧敖背着手,唉声叹气。
他堪称是苦口婆心地劝着贾想:“你看看,三年还没过呢,祝千龄就跑得没影没踪了,但我也有错在先,所以我也没和你计较。”
贾想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
“这一次,破坏了祭典,捉了祝千龄,你把他放身边养着,我和山姐他们尽力为在仞州高层周旋,把他保下,成不?”萧敖好商好量地说着。
这一番话说得实在诱人,可贾想没有回应,不仅没有回应,他还一把抄过神像,迈步就要离去。
笑话,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教贾想如何信任咎语山,依照咎语山那个脾性,在其余事情还好说话,但在与魔窟相关的事情上,向来说一不二。
没把祝千龄往死里整,贾想都觉得咎语山被夺舍了,奢求她在高层说好话,就和相信贾想热爱导师一样,令人发笑。
萧敖被贾想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着了,他巴巴地双手扯着贾想的衣摆,整个人半跪在地,绝望地仰望上空。
“兄弟,你要干嘛?”
贾想抱着神像,神像胸腔中的心跳声振动如雷,不管祝千龄究竟是真是假,他都不愿让祝千龄去承受莫名其妙的伤害。
一定还会有别的方法。
柳暗花明又一村。
于是他诚恳地回复:“把神像送回去。”
萧敖一听即刻炸了。
“哥们,”他哀嚎道,“祝千龄是你老婆不成?你和死恋爱脑有什么区别?”
贾想迈开的步伐一愣,他惊诧道:“萧敖,你脑子进水了?能不能有好一点的形容?”
萧敖闭着眼,嚷嚷道:“难道不是吗?哪有一个爹会看着小孩万劫不复的?除了死恋爱脑,会觉得对象做什么都是完美的,你不是恋爱脑谁是恋爱脑!”
“我对千龄没那种心思!”贾想彻底炸毛了,也不管处境如何,扯着萧敖就要与他掰扯。
“我什么时候说你对他有那种心思了!”萧敖鄙夷地瞥了他一眼,蓦然想起多年前贾想安抚祝千龄时,身上流露出的圣母光辉。
一切有如昨日重现,萧敖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余光瞥见神像,祝千龄那双阴鸷的双眸刺入他心。
“说祝千龄对你有那种心思,”萧敖嘟囔着,“我觉得还更有可信度。”
贾想如听闻晴天霹雳。
这对吗?
贾想出奇地愤怒了。
“我看你才是那个假的!”
萧敖抬首还想劝阻贾想,眼角余光穿透穹顶,柔和月色染了贾想半边身子,为他晕上一层光辉,贾想仿若下凡的月仙,美得惊心动魄。
但教萧敖心跳如雷的,却是苍穹后的景象。
“闻人,不对劲,你快看!”萧敖一手抱着贾想的半条腿,一手指着穹顶。
贾想歪着头,顺着指尖一看。
零散的裂缝中,一颗圆满的月亮悄然出现,其形庞大,洒下的月辉如狼似虎般把阳光啃食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