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祝千龄走到门口,打开门,满匹银白月光落在他身上,整个人皎洁如画。
“祭司大人,那三位神殿里的外乡人消失不见了!”汇报的人大大咧咧,可见其焦急。
祝千龄下意识将食指竖在嘴边,暗示来者轻声细语,回头看向贾想,他还蜷缩在薄毯里自闭。
他不由得轻笑了一声,眼带揶揄地盯着鼓起的小山丘,然而祝千龄并不确定贾想是否听见来者的汇报。
“我知道了,稍等片刻。”祝千龄交代了一句,用门合上了月光。
他不知存了些什么心思,慢悠悠地折回去,推了推在床脚阴郁裹头的贾想。
“义父……”
“不准喊!”贾想条件反射地炸开毛,声音还有些尖锐。
祝千龄扒拉开顶端的薄毯,贾想面红耳赤地瞪着他,五官被晕染得越发显得艳丽。
“那我要叫你什么?”祝千龄有些难为地推了推贾想,“你不就是我的义父吗?”
话虽然是这样说。
贾想结结巴巴道:“不合时宜……不合时宜啊这个……”
“那我要叫你什么?”祝千龄嘴角下撇,明明难堪的人是贾想,这会儿罪魁祸首反倒委屈上了。
“这个时候不准喊义父就是了。”贾想露出半边脸,银眸闪烁,耳根红得异常惹眼。
祝千龄只当他是痛的,不免担忧道:“要我去唤大夫来吗?”
唤大夫干什么?让贾想躺在床上,直愣愣地问大夫他还没死吗?
回想到方才的事宜,贾想恨不得一头抢地,不如死了算了。
“不必,治不好的。”贾想把头缩回被毯中,摆起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祝千龄一听,脸色沉了下来,不由分说就要把贾想从被窝里挖出来,奈何贾想幼稚起来也没了边界,和祝千龄隔着一张毯子,较起劲儿来了。
门外还有人等待,祝千龄没时间同贾想较劲,他松开手,居高临下地站在榻边,幽幽注视着贾想炸出毯子的银发。
“你快些休息吧。”
祝千龄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停顿稍许,一阵迟钝的摩擦声,门被关上了。
贾想瞬间从毯中冒出脑袋,灯没被熄着,他好奇地打量片刻,发现桌上只有一框灯架,灯光是咒文的效用。
贾想细细打量着符文。
同他以往接触的符文不同,灯架边缘是深红的刻痕,凹槽被灯光一照,殷红更显,隐约见还有流动纹路。
且慢,流动殷红?
贾想警戒起来,身上热潮退散,方才糊成浆的脑袋逐渐清明。
他尝试着,戳了戳符篆,柔软的触感,指尖还被蛰了一下。
活的?贾想惊悚地收回手,盯着被他摁下去打凹槽。
殷红在暖光中起伏,有如活物般蠕动,空荡荡的房间里,骤然腾升起一股彻骨寒意。
贾想拿过茶杯,用边缘嵌入凹槽,殷红线条被突如其来的茶杯吓了一跳,缩到了凹槽另一边。
见茶杯只是沾染了房主的气息,并非实体,那抹殷红胆大包天起来,竟攀上了茶杯。
贾想撒开手。
茶杯在桌上滚了一圈,躁动的殷红安安稳稳地回到凹槽中躺尸。
灯火跳动,颇为微弱。
贾想长舒一口气。
沸腾后的大脑分外理智,但眼前疑团密密麻麻,汇成一块厚重的灰雾,压得贾想喘不过气。
听方才来者的汇报,萧敖他们应当是从监管中逃了出来,贾想心知肚明自己应该立刻与他们汇集。
然而。
贾想手心攥着榻下新铺的垫子,心脏泛起细细秘密的疼痛。
他不想站在祝千龄的对立面。
独自活了两年,祝千龄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祝千龄只有他了,不是么?
贾想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咎语山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于立场上,贾想就是有一种把自己说服,遂倾倒于祝千龄的魔怔思路。
一切的源头,还是归咎于祝踏歌。
贾想犹豫不决,一颗石子滚落的声音在脚边响起。
一颗晶莹璀璨的红玛瑙。
咎语山的饰品。
贾想猛地抬起头,即刻把目光锁定在高窗上,封闭的窗户边缘,竟是开了一道小口,两根纤长手指夹在其中。
看指腹厚厚的白茧,显然是咎语山的手。
贾想站起身,酸软的腿让他再次跌倒在地,然而疼痛大减。
同过去几日的无知无觉不同,贾想只是颇为不适应两条腿的存在,他扶着桌案,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随后,迈出了沉睡两年后的一大步。
短短一段路,被贾想走出了顺拐的喜剧性。
外头的人显然听见屋中动静,探进屋的两根手指一扭,一根布条落入屋中。
贾想捡起,打开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