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贾想有如被拖出窒息的溺水者, 如梦初醒,下意识抓住身侧一切能够着的东西。
于是他瞳孔尚未聚焦,手心便碰到细腻触感, 用力一握, 是一段坚硬的骨骼。
迷茫间,一道呼唤的声音逐渐驱散系统电音,贾想眼前的黑影褪去,祝千龄焦灼的神情映入眼帘。
贾想呆呆地张了张嘴,发出一声无意义的音节, 随后他伸出手抚摸祝千龄的脸颊, 对方的嘴唇哆嗦着颤动了一下。
不知为何, 在昏迷中, 贾想身上朦胧的压感还萦绕于心口,但房中确无他人作祟,贾想只能自顾自缓过气,惘然地注视着祝千龄。
许是看不下祝千龄这般落寞的神色,贾想第一句便是:“不哭。”
而后, 他又补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这么担忧。
贾想顿了顿,系统播报的内容在脑海中回荡, 骇然事实教他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穿越者这个群体让你蒙受了如此剧烈的苦难,包括雷青, 包括祝踏歌,也包括贾想自己。
祝千龄愣住了, 他定定地看着贾想,似是不清楚为何会得到此句回应,他直觉这两声对不起的份量是不同的, 但祝千龄没有细想。
他将另一只手搭在贾想握着手腕的手背上,轻声细语道:“你吓坏我了。”
祝千龄的态度很冷淡,面对死而复生的贾想,他表现亦含着几分冷漠。
此番见贾想如此痛苦地挣扎,祝千龄也不复以往的手足无措,反倒轻描淡写,还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腕。
面对如此淡漠的祝千龄,贾想尤其不适应,他斜着眼瞥着二人分寸之间的手,心中痒痒。
贾想向来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寻思着祝千龄是他一手带大的,两年间把他养出的肉作践成皮,还不允许他触碰,这叫什么道理?
心中想着如此,贾想便心安理得地抓住祝千龄的手腕,虚弱地笑着:“是义父的错,义父吓坏你了,你想要义父做什么,义父都答应,好吗?”
祝千龄眉尖一挑:“什么都答应我?”
贾想来劲了。
从前唯命是从的祝千龄变了,不过想来,许是两年前贾想的死对他造成了太大的打击。
但这并不妨碍贾想感到被冒犯,他甚至不顾浑身酥软,抬起肩颈,梗着脖梗。
“你只管说。”
末了,他严谨地补上一句:“除了魔窟相关。”
祝千龄的笑意多了三分真实,他幽幽地盯着贾想,血色粉淡的唇轻启:“不会的。”
贾想等不到下文,却听见耳畔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他抬头望去,只见祝千龄慢慢褪去自己的衣物。
青年的骨架偏大,看着瘦削,实则紧实有力。他的体型匀称修长,其上覆着一层薄肌,腰身细瘦但不乏精气,肤色白皙得过了头,可瞧着却莫名色气。
贾想若无其事地挪开眼,这才注意到床榻下垫了一层柔软的花毯,自己还披着一条触感滑顺的薄被,许是祝千龄趁着他昏迷换上的。
“西沙夜间冷。”
贾想寻思着天顶上一日一月,此地还分昼夜,属实是讲究。
祝千龄看出他心中所想,笑了笑:“分的,你看,东窗里尽是阳光。”
贾想转头探去,才发觉昏迷前所见的月光小窗被合上了,朦朦胧胧地反射着白光,月色晕染不出此等光景。
可惜房间光线仍旧沉闷,贾想一时没有发觉。
敢情他们把太阳东升当做夜晚标识吗?
还不等贾想腹诽完,身侧便钻进一具滑溜溜的躯体,他转头一看,祝千龄穿着一件近乎透明的里衣,躺在一边。
贾想颇为不自在,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想像以往一般,点着祝千龄鼻尖说:“多大人了,怎么还与我同床共枕。”
但他幻视一周,家徒四壁,只有贾想身下这一张床,便止住了话头。
石床很窄,两人未免胳膊贴着胳膊,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播到彼此身上,贾想按捺住心中的别扭,只觉得他和祝千龄之间亲密得有些过头了。
万籁俱寂中,贾想问道:“萧……咎语山他们怎么样了?”
心中感知告诉贾想不要提萧敖为好。
祝千龄这次回答得很快:“我把他们安顿在神殿里,待到天明,他们自会离去。”
“祭祀,又是怎么回事?”贾想侧过脸,昏暗中,祝千龄优越的脸部线条染上一层绒光,“你怎么成了祭司?”
祝千龄闭上眼:“说来话长。”
此句落下,贾想静待片刻,仍没有等到下文,便清楚祝千龄这是不想多做解释的意思。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见祝千龄疲倦地低吟一声,磁性的声线激得贾想一怔,腰腹上多了一条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