咎语山白了他们一眼:“呵呵,就祝千龄把东岛端了这一件事,我只能看出他以怨报德。”
末了,她嫌弃地看着在萧敖背上缩成一团的贾想,冷冷地嗤笑一声。
“别躲了,他看过来了。”
闻言,贾想深吸一口气。
他清楚,自己不过是眼睛一睁一闭,于其余人而言,时间爬过了两载,物是人非事事休。
贾想不清楚陈乐行的下落,亦不清楚萧敖口中所说那颗悬挂在城楼上的闻人想头颅,更难言自己为何沉睡,但贾想最想知道的,还是祝千龄。
过得怎么样?怎么瘦了这么多?为什么入魔?怎么想要去打开魔窟?
贾想很想问问祝千龄——是不是受委屈了?
思索着,贾想慢吞吞地从萧敖背后探出头,一抬眸,便与祝千龄的眼神于人群中撞了个满怀。
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亦没有贾想畏惧的憎恨。
红瞳黯淡。
死如秋叶。
祝千龄面色如初地朝着他们走来。
走近了看,贾想才直观地感知到,祝千龄真的瘦了很多,颧骨颇为突出,薄唇淡粉,在黄沙绿洲间,他有如一颗病入膏肓的白杨。
心脏抽痛。
贾想难过极了。
祝千龄瞥了眼贾想,并未在他身上多做停留,而是对着咎语山冷冷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我吗?”
咎语山嘴角抽搐了一下:“破坏封印你还有理了?我什么怎样不能阻止你?”
突然间,咎语山福至心灵,她觑了眼贾想,夸张地咧着嘴笑了一声:“啊哈!”
“你以为闻人是假的?哈哈!”咎语山终于笑得有三分真情实意,她牵着贾想的手,歪着头嗤笑着。
祝千龄目不斜视,他微微蹙眉,已然有些不耐烦。
“外边天黑了,你们可在此歇脚一夜,天亮后便离开。”
围在一旁的人们不明所以,祝千龄向他们欠了欠身,道:“这些是我的旧识,误打误撞进错了门。”
人们恍然大悟,发出一阵长吁短叹,笑闹着,给祝千龄留了一圈私人空间,有些好奇的人在圈外好奇地观察着他们,却也不敢靠近。
可见在他们眼中祭司份量之重。
说完,祝千龄转身就要走。
步子刚刚迈开,他的头兜便被人用力地扯住,祝千龄被盖住的脑袋露了出来。
他竟是连头发也不扎了,乱糟糟地披在肩上,瞧着像是被虐待的病患。
祝千龄一愣,表情终于生动了稍许,他回过头,烦躁地瞪着罪魁祸首。
贾想撒手丢了帽兜,得寸进尺地钳住祝千龄的肩膀,触及掌心下膈手的骨架,他不由自主松了些许力道。
“千龄。”贾想神色肃穆,实则内心斟酌着说辞,他说些什么都似乎不负责,半晌,贾想才憋出一句话。
“别走,我有话想和你说。”
祝千龄飞快地瞅了贾想一眼,又疾迅地掠过,眼神落到虚无的半空,肩膀别开了贾想的触摸。
“咎语山,我是看在闻人想的份上,不愿对你出手,”祝千龄压着嗓,隐隐发怒,“把这个冒牌货拿走。”
贾想一听恼了,可他又不愿对祝千龄说重话,只能欲言又止地盯着祝千龄。
蹲守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莫尔纳举手:“他是真的。”
祝千龄抬了抬下巴:“你以为我会信?”
贾想悬在半空的手僵住,他死死地凝视着祝千龄,冷声道:“为何不信?”
祝千龄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他眼神凌厉地刺向贾想,却在触及贾想双眸的刹那间,祝千龄躲避了回视。
他扶着额头,侧着脑袋,似乎在倾听着什么,又或是眼前的局面惹得他头疼。
“冒牌货便是冒牌货,”祝千龄失了耐心,恶狠狠地瞪向咎语山,“你知晓西沙夜晚险境多出,此地难得安全,你们最好让他露出真面目,别在我眼前顶着这张脸乱晃。”
“不然,我便把你们丢出去。”祝千龄落下话,拂袖就要走。
贾想哪里肯依他,被祝千龄三番五次地否决,重逢的胆怯与愧疚都被冲刷而去了。
这一番,贾想没再动手动脚,而是厉声地念了一声:“祝岁安。”
祝千龄背影冻住了。
贾想一时没有再说话。
祝千龄沉在原地,他没有回首,也没有再动,似一块生锈的船锚,砸在沙地中,沉默寡言地等待着。
等着什么呢?
祝千龄手指蜷缩,他似乎忘了呼吸,天顶一日一月,恍惚得不似真实。
贾想拍了拍莫尔纳,示意将他从萧敖后背搀扶下来。
他的两条腿并非毫无知觉,只是感官迟钝,甫一打直,仿若便秘蹲坑半个时辰的杰作。
贾想难耐双腿刺痛,他一左一右俱被人夹着,好不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