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不见的心声,回归了。
祝千龄一时激动得想要靠近贾想,心间却无由地多了几分怪异的情绪。
犹豫,踟蹰。
下一刻,贾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拿祝千龄没辙了。
他直起上半身,把蚕被一裹,将二者卷在一起。
“离那么远干什么,符文扩散没那么快,小心冷。”
贾想抚摸着祝千龄的眼角,将他抱在怀中,以一种包罗万象的姿势。
“睡吧。”
祝千龄轻微地挣扎了片刻,在贾想充斥着暖意的胸膛中,竟是萌生出三分松懈睡意。
他迟疑着,将手横跨过贾想,抱住对方宽硕的后背。
前所未有的安心。
这是他的主人,他的义父,他的兄长,他的母亲。
祝千龄闭上眼,头顶若有若无地喷洒着一道道气流。
他压着绯红发烫的耳垂。
这是……
他的欲望。
第53章
一夜无梦。
贾想朦胧地睁开眼, 许是围镇那一遭太耗心神,他睡得格外舒坦,方想伸个懒腰, 却发觉身上沉甸甸的, 半边身子都失了知觉。
他低头一看,对上一圈发旋,青丝落了他满身,手一举,发丝便从指缝间滑落。
祝千龄俯趴在他身上, 半张脸埋在贾想的肩颈里, 脸颊微红, 还在睡梦中。
贾想拨开他的乌发, 祝千龄长而卷翘的睫毛随着呼吸翕动着,睡颜恬静,与原著中那名杀遍四境的魔头反派完全对不上号。
鬼使神差的,贾想悄然凑近怀中人,唇瓣贴了贴祝千龄的眉心。
哪料, 贾想的呼吸频率微微变动,祝千龄便敏感地察觉而出, 半梦半醒中抬起头。
一浅一红的两朵唇瓣擦肩而过。
若即若离。
贾想呼吸一重,瞪着双眸紧盯着怀中人。
祝千龄仍然一副睡不醒的模样,他蹙着眉, 下巴扣在贾想肩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又沉入梦乡中。
还好还好。贾想虚惊一场,他小心翼翼地将祝千龄挪开,发觉青年脖颈后冒着热汗, 裸露出的肌肤泛红,便把被角往下掖了三折。
他蹑手蹑脚地把长发从床榻间抽出,走到屏风后,不轻不重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禽兽!
贾想又扇了一巴掌。
他第二下扇得有些失力,侧脸霎时飞红,贾想蹲下身,本欲揉揉痛处,指尖却不由自主地抚摸上唇瓣。
软的。
很软。
活了近三十年光阴的贾想头一次与人唇瓣相印,虽是转瞬即逝,可他仍是情不自禁地回味那种特别的触感。
神经病。贾想怒骂了自己一句,犹嫌不够,又骂了几个词。
好在祝千龄今日难得贪眠,估计是灵海康复后的影响,若是换作以前,小孩很快就会惊醒。
大抵也会怒骂他这位义父禽兽吧。
贾想捏了捏眉心,唤人盛了一桶水,把自己收拾了一番,沥干长发,换上衣物。
封函一不小心掉到了地上,烫金莲纹流光暗涌。
贾想一想到那些潜在威胁便心烦意乱,细细想来,若闻人歌是受祝踏歌所派遣,那一场坠于围镇的灵潮多半有他的手笔。
都赖祝踏歌,若是一切顺利到达涅门,贾想也不必焦头烂额,置身困境。
但也不赖祝踏歌,原著对萧敖修复灵脉以及围镇起义的描写少之又少,贾想未曾料到魔息竟与灵气息息相关。
他与祝千龄注定要分开。
贾想犹豫片刻,还是将封函塞进怀中,毕竟州主印无论何时何地都尤为好用。
绕过屏风,祝千龄背着身,缩在床内,仍在安眠,只是耳根与脖颈通红一片。
许是气流不通,惹得祝千龄闷热,贾想便熄了符,隐去自己的银发银眸,慢悠悠地推开花窗。
甫一开窗,红日高悬,风停雪霁。
街道人山人海,中央开辟出一条直通绞刑台的路径,人们交头接耳地谈论着,时不时踮起脚尖,眺望着远方。
隐约间,贾想听见有人高喊:“皇军来啦!是皇军!”
贾想心下一惊,抓着窗棂,探出半边身子,望向路径开端。
马蹄如雨声,踏雪纷纷。
北川王室的蔚蓝旗帜穿梭在银铁阁楼间,笔画古朴的“闻人”二字绣刻其上,马上身披盔甲的卫兵们腰身笔直,神情庄严,直向绞刑台前进。
白马过景,一辆辆镂空的牢车现了身,里面关押的人男女老少皆具,都三三两两地瘫坐着,神色如出一辙的麻木。
贾想扣着窗棂的指尖骤然缩紧,这群人的面容他再眼熟不过——
正是昨日在车站遇到的那一批荒民。
恰在此时,绞刑台上方的审判庭出现了几道红影,赤红官服在或灰或白的景物中尤其显眼。
一名大腹便便的官员在主座上就位,他捋着稀疏的胡须,伸手抽出一条签子,扣在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