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换作萧敖震惊了,他眨巴着眼,道:“你不知道?那你挂着它干什么?”
陈乐行轻轻捏着剑穗,眼神放空,似是回忆着模糊的陈年往事。
“挚友送的,说能挡灾。”
萧敖惊疑不定地转着眼,问:“哪个朋友?”
陈乐行抬首,见朝他们走近的闻人想二人,轻飘飘道:“很多年前就死了。”
萧敖哽住,有些别扭地盯着脚尖。
听见些许对话的贾想歪头:“怎么了?”
陈乐行朝他笑了笑:“没什么,公子,天色要暗了,快些走吧。”
四人会头,朝着涅门的方向行去。
眼前呈现出一座庞大的钢铁城,白雪沉睡在如山灰沉的城墙上,卫兵们竖立在城门两侧,人流来来往往,城内时不时响起沉重的铁落声。
繁华,威严。
一座堆积在万千凡民心血中的钢铁之城在雪中高起。
涅门到了。
第52章
涅门内部不如钢铁城墙般震人心神, 但与它境相比,地表上拔起的重重阁楼如巨兽嵴骨,最为高挑的城墙上不时喷洒着白烟, 卫兵铲起灵石, 不要命地往熔炉里填补。
住宅倒与仞州座座红宅无异,与铁屋相邻,有一种错时空的混乱无序感。
春半等人焦急地守在城门处,眺望了好几日,见到祝千龄, 双眼放光, 喜极而泣。
林花性情率真, 一见着祝千龄便哽咽了起来:“你和主子可骇死我了!若非命灯还亮着, 我都要崩溃了!”
见到自家人,祝千龄紧绷的神经却被拉得更加细长,一路上他听不见贾想的半点心声,莫大的惊恐扼住他的喉咙,他甚至忘了如何发声。
他只能朝着林花腼腆地笑了笑。
春半认出了乔装打扮的贾想, 毕恭毕敬地行礼,低声汇报于灵潮后的走向:“殿下, 大家都平安无事,皆来到涅门等候您,只是那名被关押的雷青不知所向。”
雷青?贾想思索片刻, 一个手提长灯的男人浮现眼前,他才将名字对上号。
贾想一顿, 犹豫片刻,还是吩咐道:“派人去找。”
春半颔首:“此外,我们尚未联系涅门知府, 但有传闻到明日有皇军入城。”
闻言,贾想眉尖凝紧,按理说围镇起义之事不过半旬,不应当如此快速传播而去。
皇军怎么先行入城了?
“暂且歇下,明日我自会前去。”贾想抬头见天色已晚,他仍忧心祝千龄体内被唤醒的魔息,决定修整。
涅门城内四处都是符咒,同围镇不同,这些咒文乃用剑罡刻写,与阀门交错排列,凹槽内还结着些许冰霜。
楼阁内刻的咒文比之,清爽干静,春半早早为贾想留了一间天字号房。
贾想拿着号牌寻着了房间,方要开门,回头见祝千龄沉默寡言地缀在他身后,耷拉着脑袋,把发旋怼向贾想。
“春半,”贾想指尖摩挲着,“为千龄准备一间房了吗?”
春半愣神,颇有些惊异地打量着祝千龄与贾想二人,这才发觉曾经亲密无间的二人氛围似乎有些别扭。
想来灵潮失散后的那一段时间,二人之间产生了什么隔阂。
偏生林花察觉不着,睁着杏眼,天真地问道:“哎?殿下,您不是一向与千龄共卧一室的吗?”
贾想只是想要逐渐戒掉祝千龄罢了,林花此话一出,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感油然而生。
他恼羞成怒道:“千龄都是要举行及冠的年纪了,怎还能与义父同室而居抵足长眠?”
许是情绪使然,林花被凶得瑟缩了一下,嘀嘀咕咕:“我只说了同室,没说同榻呀!”
春半手疾眼快地拧了林花的胳膊一把,想要说出处理方案,便听见祝千龄委屈巴巴的声音。
“义父,您不要我了吗?”
贾想浑身一颤。
祝千龄不再有出格的小动作,他反而把手往身后一背,眼神飘忽不定,唇瓣被他抿走了血色。
春半识时务地拉过状况之外的林花,默默地退到二人身后,与阴影融为一体。
“您是嫌弃我吗?”祝千龄的声音带着哽咽,“毕竟我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乞儿,只是一个累赘,是吗?”
“不是的!”贾想条件反射地否决,他堪称严厉地盯着祝千龄,语气肃穆。
他想拉过祝千龄,祝千龄却往后退了半步,刻意避开贾想的手。
“您只想把我送给萧敖。”祝千龄抬起湿漉漉的眸,那双被施法的眸子不知何时解了咒,红彤彤的眼珠荧光流转,眼角的泪半垂不垂。
“我……”贾想意欲反驳,但他确实有如此想法,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
祝千龄凄然地笑了一下:“那我去他房里便是了,不必大费周章再为我求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