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唇,拿出兜里藏着的封函,金莲纹流光溢彩,与哭洞中清澈剔透的灵晶相得映彰。
展开,抽取。
一条厚实的硬砂纸。
上面寥寥几语。
“魔息,静若晨光熹微之金,动若落日暮云之霞,如遇,是物或人,必斩之。”
静若晨光熹微之金。
贾想用灵力困住闻人歌,缓缓走到雕像之下,扒拉开莫得身上的衣物。
青白的肌肤之下,沿着脉络生长,印出点点碎金。
动若落日暮云之霞。
贾想放眼扫视,寻到几具灵晶化轻微的尸首,估计是缴纳税金时被投入哭洞的平民。
他轻手轻脚地拨开幼小的灵晶,沿着经脉,底端红流浮动。
灵晶是活物。
魔息侵蚀人体经脉而生所化的活物。
仙者灵脉有力,可免于灵晶噬血,但会落得五脏六腑被侵蚀之苦,有如灵海破损但灵脉安康的祝千龄。
灵脉有损且不曾开化之人,便如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被灵晶渐渐蚕食,化作疗理前者的用物。
是也,白乡明不正也解释过,用灵晶所化的医针吸食于五脏六腑的灵力吗?
魔息究竟是什么存在?
亦或是说,魔息就是灵气。
盛极而衰的灵气。
贾想紧紧捏着封函,金莲被他蹂躏得凋零失色。
是物或人。
必斩之。
好你个祝踏歌。
居然是想借贾想之手,斩去亲子。
贾想垂落的手攥紧成拳,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仞州,把祝踏歌碎尸万段。
祝千龄的悲剧,皆是来源于南海大巫模糊不清的预言。
但悲剧真正的践行者,是祝踏歌。
贾想气极反笑,思绪前所未来的混乱,感性与理性天人交战。
恰在此时,一声突兀的石块摩擦声打断了贾想的思维。
一阵寒风自顶端急迅滑落。
所有人仰头一望。
神女像顶部露出一道口子。
白乡明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
不知看了多久的闹剧。
第50章
灵晶反光之下, 白乡明的面容一阴一阳,泪沟深嵌,上挑的细长眼有如鬼魅盯凝。
一上一下无言对视。
贾想汗流浃背, 将封函迅速藏回兜中。
祝千龄悄无声息地竖在他身前, 仰头望着雕像头顶的洞口,他再次浑身滚烫,视线重重叠影。
可他的耳朵里,贾想密密匝匝的心声轰然炸开,一堆乱七八糟的词汇毫无组织地编织在一起, 这是贾想一紧张就头脑宕机的表现。
六年来, 贾想一直忧心回归北川, 祝千龄曾想窥听真实缘由, 但一旦涉及重要节点,贾想的心声便戛然而止。
而今贾想对起义军如此抵触,大抵有几分不可道的真相潜藏其中。
祝千龄抿唇,自打入了哭洞,脑海中的魔息蠢蠢欲动。
他沉声道:“殿下, 你……”
“百岁兄,”白乡明幽幽开口, 沙哑的声线穿过哭洞,“您怎么跑到下边来了。”
听到百岁的称谓,萧敖没绷住, 被自己的唾沫呛着,咳得脸颊泛红。
贾想福至心灵, 他瞥了眼静静倚靠在雕像下的莫得,长叹一口气。
“说来话长,望白先生见谅。”贾想斟酌字句, 露出一个清浅和善的笑。
奈何这副面孔常年冰山冻人,笑起来总带着三分不屑,如今想传达友好之意,笑容却和伪人一般森然。
余光见萧敖与陈乐行双双骇然的模样,贾想收敛了笑,等待白乡明的下一步台阶。
“百岁兄何必如此客气,先是你救助于我家莫得,有恩在先。”白乡明笑意不达眼底。
贾想伸手想要拉开身前的祝千龄,青年全身紧绷,似乎白乡明只要一有动作倾向,他就会狠厉回击。
养了那么久,仍然除不去祝千龄骨子里烙刻的兽性。
贾想的指尖还没触碰到祝千龄,祝千龄便迅速弹开了,不肯让贾想接近他半分。
正当贾想奇怪之时,白乡明抓着雕像一角,凌空落地,身后还跟着那名面相凶戾的老头。
“百岁兄,这位姑娘是何人呢?”白乡明目光停留在闻人歌的银发上,明知故问。
闻人歌身脊一僵,眼神恳求地望着贾想。
贾想面不改色:“当任女皇已故胞弟流落民间的血脉。”
白乡明若有所悟:“竟是王室后人。”
“那还真是,”他勾着眼,晦涩不明地凝视着贾想,“冤家路窄,天助我也。”
“顾伯,把这位王室后人请到官府,好好招待她一番。”
闻人歌惊恐地瞪着面前众人,伸手指着贾想就要喊声,萦绕在她身侧的灵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入她的口中,锁住她的喉管。
她撑着与贾想别无二致的凤眸,发出嗬嗬的气音,身上多出一捆灵线,线的另一头落在顾伯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