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嗒嗒,与剧烈的心跳声齐鸣。
走动时,身侧的桌椅还在挡着,发出碰撞声,细微的疼痛自膝处传上,谢春酌却没有丝毫感觉,他一路往外走,几米的路走得磕磕绊绊。
当手碰到门时,他的心里骤然长舒一口气。
他双手握住门把手,正要往后拉拽……
铮——
刀剑出鞘,银光闪动。
腰后抵住了一把尖锐的短刀,刺破衣衫,几乎要抵住他的皮肉。
身后之人声音嘶哑,笑道:“小声儿点,否则……你的小命可就要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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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魏琮推开门,看见的是空空如也的舱房。
屋内烛光点燃,床榻之上被褥略微凌乱,摸上去还尚且留有温度,想必谢春酌刚走还没多久。
他回头看阿金,正待要追问,却骤然间听见了哗啦的水声和惨叫声。
魏琮神色一变,推开窗台,看见了水面涌现出一个又一个的人,他们爬上甲板,浑身湿漉漉,仰起头,对着他举了举刀。
银光闪动,今夜将是不眠夜。
第120章
夜里尖锐的惨叫, 以及兵刃相撞发出的铮鸣,这一切都被隔绝在了门外。
谢春酌被剑抵住脖子,被迫仰起头,火折子盈起的火光在他瓷白的脸上晃动, 额角溢出的细汗更显出他的脆弱与无助。
注视着他的土匪粗糙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说话时络腮胡一动一动, 令谢春酌不免想到书籍中曾提过生吃人肉的野人。
但土匪与野人, 有什么区别呢?
或许下手杀人会更快吧。
“果真是个美人。”土匪满意地笑道, “虽是男子, 但带回去, 与我们哥几个消遣, 也是不错。”
随后又见他之穿着,再问:“你是举人老爷, 还是这船主的禁脔?”
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谢春酌余光瞥着脖颈上的剑刃,薄刃几乎要刺破他的皮肉, 盈出血色。
他带着几分恐惧的声线随之响起:“船、船主是我哥哥。”
“哥哥?”土匪眼珠子一转,“情哥哥还是亲哥哥?今天我可瞧见你和另一个碧眼男人抱在一块儿时,他的牙都快咬碎了。”
原来白日里,这群土匪就已经盯着这艘船了。
外面的喊叫声愈发大了, 船似乎被碰撞了,发出颤动, 谢春酌怀疑是跟着穿后面那艘,专门用来住仆从侍卫,以及安放物资的船迎了上来。
土匪也感觉到了这股颤动,他没有继续逼问调笑,而是冷下脸, 推开了窗户。
谢春酌看见他黑色的眼眸在暗处也显得明亮,叫人一看便知,他必然不是一个出身贫贱的百姓。
或者换句话说,这土匪必定烧杀抢掠,熟练无比,才把自己养成了如此健壮,夜能视物的模样。
谢春酌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只知道这土匪嗤笑了声,随后目光阴冷地看来。
“看来你的好哥哥颇有来历。”
谢春酌心惊胆颤,不敢出声,但很快,他也出不了声了,因为这土匪竟长剑一划,刺破他衣领处的绸衣,在他惊惶时,将他打晕。
失去意识前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我倒要看看,你值多少银子。”
……
水、涌来的潮水将他淹没。
之后又是一阵颠簸。
夜里虫鸟叫声凄厉古怪,草丛中飞快奔过,嗦嗦的响声不断,谢春酌只觉胸腹处被顶得疼痛不止,手脚也各自有些细微尖锐的疼痛。
这些疼痛逐渐变得麻木时,他也又一次在迷糊中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醒来,他是被摁压腹部的挤压感而惊醒的。
他侧过头,吐出一口污水,吸满水珠的眼睫如被打湿的蝴蝶翅膀抬不起来。
烛火摇曳,满室生光。
谢春酌听见了嘻笑声,随即腿脚便被踢了一下,有人哈哈大笑:“诶?大兄!他醒了!”
大兄?是谁?
他不是被土匪抓了吗?
他现在在哪里?
谢春酌的脑子还未转过弯,头皮骤然一麻,尖锐的疼痛促使他没法再昏昏沉沉地躺着,而是竭力撑起身子,往头皮痛意袭来的方向倾斜。
他痛苦地睁开沉甸甸的眼睫,透过朦胧的水光,看见了眼前戴着银制面具的男人。
是的,银制面具。
而且只有上半张脸戴着。
那是一张完全嵌合脸部轮廓的半截狼面具,能完全覆盖住男人的上半张脸,在靠近额头的两侧部分拉长做成狼耳的形状,瞧着似乎还有些趣意。
或许花灯节会时,木制、画满鲜艳颜料的狼面具会获得少年公子、小姐的欢喜,但纯银制作的面具无论再怎么模样讨喜,也依旧叫人看一眼便心生冷意。
周边是暖黄烛光,照射到面前男人脸上时,却是冷的。尤其是面具下的那双黑眸,幽深冷漠,像是千年寒潭里的冰水,望不见底,冷得透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