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异这人,前两月刚找回,以往不知是在番邦外哪里长大的,一股子野性,不仅说话语调奇怪,还如野狼一般,时时用狩猎的目光看着他们,冷不丁躲在哪一处就会给你一口。
刺史府内不少仆从都被他吓过,他叔父更是有一次半夜被吓病了,因此才找了大夫给魏异看病,再将其锁起来。
魏琮看见魏异的第一眼就觉得厌恶,因为魏异并不是如他所说是刺史亲子,而是他父亲不知从哪儿留下的野种,因着怕他母亲责罚发怒,才让他叔父领了这个“儿子”。
若不是目前京内风起云涌,正是多事之秋,又为了不叫病中的母亲生忧,他必然不留魏异这条狗命。
魏异魏异。异,与旁人不同,这是一个罪孽的代表,恶欲的种子。
或许是对旁人的目光敏感,魏异很轻易就从魏琮身上感受到厌恶与杀意,他面不改色抬起眼睫看去,十六七岁的少年样子,碧绿的眼睛,异域风情的面孔,无一不证明着魏异的出身。
新仇旧恨,魏琮抬起手,狠狠扇下。
不响的一巴掌,却极重,闷的一声像惊雷,魏异偏过头,再回过脸来时右边脸颊高高肿起。
阿金心中猛地一跳,不敢吱声。
舞伎们更是把自己当做死人,靠在墙角角落,生怕被迁怒。
“我留你只是因为懒得理你。”魏琮冷冰冰道,“如果你想死,我也不介意送你一程,不听话的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魏琮甩开袖子,对阿金吩咐:“绑起来,看好他,再出差错,你就跟着他一起沉河吧。”
阿金战战兢兢:“是。”
魏琮大步离开,包间内安静的气氛没有消除,魏异唇角溢出血迹,他伸出舌尖舔过,脑子里闪过那时在房间角落,透过戳开的纸糊木窗看见的那一幕。
……雪白的皮肤,晕开的红,皎白的脸上汗津津,像泪水,又像露珠。
香的……很香……
庞大的蛇尾卷曲着纤瘦的腰肢……摩擦细嫩的皮肤……
如果他也能尝尝就好了。
魏异喉结滚动,感到了干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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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有什么用?!”
一离开珍馐楼,拒绝了掌柜的邀请,谢春酌走进一条偏僻的小巷内,待到无人处,当即把袖口里卷着的蛇掏出来砸在地上。
白蛇猝不及防被扔出,在地上滚了两拳,银白的鳞片染上灰尘。
它震惊地瞪大粉色的眼瞳,看着有些呆傻,像是难以置信谢春酌现在的所作所为。
谢春酌冷笑:“现在魏异发现了你,你打算怎么办?他要是跟其他人告发我,说我是靠你得的解元,怎么办?”
面对质问,白蛇反而冷静下来,它慢吞吞地对着谢春酌扭了下身子,眨眼间就成了身着白衫的青年。
白衫上隐约闪着鳞片纹路的银光,青年一头银白长发披散未束,白睫底下是一双浅粉色的眼瞳,看着极为非人。
“杀了不就行了?”柳夔说话时,口中吐出的舌头仍然是蛇芯。
光明正大显露人世的妖,毫不在乎自己是否会被人窥见异样。
“你能杀他吗?”谢春酌讥讽,“他可是魏琮的表弟。”
柳夔不能杀魏琮,难道还不能杀魏异吗?
谢春酌观察着柳夔的表情,果不其然,见他面露不屑,但说出口的话压根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柳夔嗤了声,道:“什么表弟,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谢春酌一怔。
柳夔又道:“况且当时我根本没发现屋子里面藏了有人。”
“他不是人?”谢春酌抓住重点。
柳夔给不出答案,因为他也不知道魏异算不算人,有心跳有热度算是人吗?可是魏异身上又有一股很奇怪的气息。
想多了事情似乎变得更加复杂,柳夔不耐,摆手道:“杀了就没事了,我今晚就动手。”
谢春酌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有疑虑没有解决总归是提心吊胆的,但柳夔既然说今晚要杀魏异,那么他就先暂且等着。
只不过……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在外面和我亲近了。”
谢春酌对柳夔道,“要是再出现这种事怎么办?魏琮看见了呢?朝堂官员看见了呢?你还能一一把他们全杀了吗?”
作为妖,不能胡作非为,更何况是柳仙。
柳夔自知理亏,心中更恨魏异,面上对谢春酌哼声道:“你别求着我就行!”
谢春酌自然有求着他的时候,可柳夔缠着他和他求柳夔不是一码事。
谢春酌权当没听见,转身往外走,柳夔在后面跟了几步。
谢春酌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和嘟囔声,柳夔抛不下脸面喊他,谢春酌就当没发现,大步流星,直到他即将踏出巷子的那一刻,小臂骤然一重,接着袖口抖动,手腕上缠上冰凉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