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太小,而是在人家眼里,沧海一粟。
如此一想,王景瑞顿觉得浑身烧了起来,看来是业火这种东西专找动情起念的人。
他爬上了岸,没太大反应,烫得并不厉害。
他刚想说话,启明却先搪塞了一句,解释说:“很好,业火对你不起任何影响,说明你心境纯粹没有任何执念,对于修行一途来说你简直就是天资异禀。”
王景瑞又跟上了转身领路的启明,听他正声:“修行,切忌动情扰性。不是要你灭情绝欲,而是不执着,越是如此越是容易动摇心境。若是上天庭的神仙生了执念,也容易陨落。”
“执念,什么才叫执念?”王景瑞早就想问了,“喜欢一个人,想跟他长相厮守,对于你们神仙来说这算不算执念?”
“不算。”启明回首看他,眼里意味深长,道:“执念是要死要活,伤人伤已,毁天灭地。”
“你若真心想修行,就要学习上天庭的规矩。神仙们只喜欢自己,只会跟天道长相厮守,不会对凡俗尘缘有过多的留恋。”启明回答。
“师父呢,也是如此吗?当神仙这么久以来,从未对除了天道之外的任何人事起过执念。”王景瑞死死盯着他的脸,不肯放过任何一丝情绪。
但他却读出了,沮丧。
启明微微蹙眉,察觉残留在体内的业火又起来了,烫得自己几乎战栗。他对上跟陈年年长得就是一模一样那张脸,脑子里浮现往事。
上无稽崖的那段山路,崎岖难行,大雨倾盆。
陈年年一身青衣被染成血色,拉着他跑啊跑,明明那么弱,明明也是死里逃生,明明自己每走一步身上的剑洞都在溢血。
还傻不拉叽地对他笑,安慰他。
“别怕,岁岁。我知道你不想嫁,我带你逃婚。”
“我从来没在乎过你是鼎炉,没事儿,我也是个废物。说起来,我还没你修为高呢。”
“你给我的灵石我都攒起来了,我们走,离开这里。从今天起,我赚钱养你。”
陈年年……这个,死骗子!
业火再次烧上来,简直痛不欲生。
启明别过了脸,咳嗽了两下,忍住了喉咙间的血腥,又被烫得给险些吐血。他剧烈呼吸,缓了过来,眼神再次恢复清明。
“有。恨之入骨,幸好我已将那人斩杀。”
可王景瑞将他眼里的暴动看得一清二楚。
是吧,就知道他有一段恨海情天。
王景瑞哦了一声,还是没能探出任何故事来,好失落,又将心里那点晦暗给藏了回去。
那个人能让他恨得入骨,究竟是为什么呢?
启明又继续带徒弟,领着王景瑞去了阴曹地府,还未行至,便见着一个判官迎了上来。黑眼镜八字胡,带着圆顶帽穿着红黑旗袍,把自己的长辫子一甩过来行礼作辑。
“见过启明星君,想必这位就是天命紫薇吧。”他姿态不卑不亢,“星君,您二位来得不巧了。这阵子阎王殿里,还坐着一位帝星候选人呢。”
王景瑞直了眼睛,又回看向启明,很懵地问:“怎么还有一位?”
“不然呢,你真以为自己独二无二?”启明说,“统领三界的上天庭帝君,空着椅子就等着你一个人去坐。别人难道就不眼红,不心动?”
启明一拂衣袖,头也不回地踏了进去。
好怪……我哪儿惹他了。
王景瑞觉得他一来下地界脾气就变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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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阴曹地府的阎王殿,竟还挂了个‘明镜高悬’的牌匾,竟像极了人间官老爷的衙门正堂。
王景瑞刚踏进来,就见着了位白发龙角少年,皮肤极白,眼尾下两颊还有点蓝色小鳞片,长得那是英气逼人,也是活脱脱个美男子。
“四海龙王敖泽之子,敖逸。”他斟上了杯茶,使了法术直接凌空飞向了王景瑞,友好一笑:“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王景瑞。”他回答,然后接过打算尝一口,却看到里头躺了条肉红的死鱼,顿时倒了胃口。
再一抬眼,敖逸慢条斯理挥掸着自己的衣袖,很是轻浮。“这是我龙宫特产,红尸海鱼茶。王公子别害怕,总吃过鱼吧?想必你是从来没有尝过这味儿,很好喝的。”
“敖公子,既当了人,就得学着人的礼数规矩。不要强人所难的道理,你总该懂。”启明一挥手,维护了徒弟,将王景瑞手里的茶又给原封不动送了回去。
敖逸笑笑,对启明礼待有佳,不再继续挑事。
他爹龙王敖泽竟不在这里。只片刻,一道清朗女声自偏门传出来,说:“启明星君,可是要带天命紫薇去捉鬼?那你们来晚了,就在方才,地界迷路的魂魄都已被敖公子给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