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转星移,启明也有直觉,总感觉自己的仙途到头了,他选择当人,也是对未来不知所措,万一真陨落了好歹也先来熟悉人间不是。
泡好了,他变成人出了来,看到王重五坐得端端正正,给自己斟上一杯茶乖乖巧巧地候着自己。
“师父……好久不见。”小孩个子是高了很多,五官也俊气,眼眸似剑,对自己眉眼弯弯笑:“我改名字了,我现在叫王景瑞。”
启明也落了座,哦了一声说好,一时间有点语塞,不知道说点什么缓和僵硬的氛围。
心想他跟陈年年那木鱼脑袋还是不太像。脸皮更厚,这孩子个性更强,也要外露些。
当陈年年那一辈子,他活得太憋屈了。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来过得不错。”启明开口。他知道自己走了五年,差不多吧,他没在意,其实他本来也就不大喜欢带小孩。
下地界一天人间十年,他只去了下地界半天。
他正想要不要带孩子去下地界抓鬼练练。
“你走了五年,不向我解释一下么?”王景瑞看着他,眼神不明,手上把玩着茶盏的盖子,动作慢条斯理,简单手法却流露着小小的怨气。
“我是你师父。按理说我无需向你汇报行踪,应该是你向我解释这五年来你做了什么?”启明端着茶抿了一口,孩子大了,不需要宠了,应该得拿出点架子来压一压他。
“你把我扔给沈先生裴将军五年,然后走了连个人影都找不着,现在又想起是我师父了?”王景瑞歪着头喃喃,话题很像宣泄情绪,但口吻却很戏谑调侃,听不出任何责怪的意思。
启明僵了僵,心说徒儿居然在调笑自己,我这师父当得怎么一点威严都没有。
可王景瑞眼里,启明才不是师父。
说来也怪,恐怕就连启明也没料到,他这五年的缺失反而还让这段关系变了味儿,若是他真手把手地教孩子,朝夕相处还不会。
得不到,让小王八蛋更容易脑补。
甚至就连过去很天真的亲亲抱抱,也在记忆里被反复咀嚼,变得津津有味起来。
简直越品越有。
现在王景瑞心里,他就是惊鸿一面,天上掉神仙,还是特地为了自己而下凡来的。
气个屁,高兴惨了。
“你傻乐什么呢?”启明没明白,还以为他会埋怨自己的,但却从他的姿态里读出了窃喜。他心说人真是一种复杂的生物,越大越难猜。
王景瑞轻咳了声,敛了表情说:“对不起,师父。徒儿知道没有师父就没有今日的自己,久别重逢,我高兴。”
师父一称,来得也太过轻巧。
其实启明也知道,他根本没教过王景瑞什么,但是曾经的东华帝君也是这么当他师父的。
指了路,然后就自己闯去吧。
“沈先生裴将军老了,不日将死,你对他们感情如何,可否割舍?”启明不带感情地,说:“我的意思是我想带你去个地方历练。回来后人间可能过了百年,一切沧海桑田。”
王景瑞抬眼,又窥得了他无情无义的一面。他百思不得解,流露出对现有生活的不舍,道:“所以你离开这时间,就是去了那个地方吗?”
“嗯。天地分三界,上天庭,人间,下地界。”启明起身,负手而立迎风,郑重道:“年年。我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位列仙班,掌掴天庭统帅三界,我会成为你最锋利的剑。”
他懒得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了。
为什么叫年年?只是因为这两个字好念,就懒得再记第二第三个名字了。
王景瑞不是滋味,他摩挲着手上的茶盏杯盖,没生出有望成仙的荣幸雀跃来,既有对人世间的依恋不舍,还有对启明目的性太强的沮丧。
就知道神仙上门想必也是为了大道。
儿女情长什么的,只我们凡人才惦念吧。
“我不想。”王景瑞其实很分得清孰轻孰重,至少在目前,神仙师父的份量在心里不足以让他放弃人间。
“百年之后我熟悉的人都变了。师父你心淡,对你们神仙来说弹指一挥间,可我却做不到就这么斩断了对人间事的羁绊。”
他骤地起身,将手里茶盏一搁,走去伫立在启明身边并肩,却压根不看他说:“师父。得你赏识,得你指正改命,王重五感激不尽。但可惜,我实在没有修道成仙的愿望,我当下所拥有的便是我最想要的,请恕我难从你命。”
而后他说“师父请自便”,头也不回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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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不乐意的事死活不干,还是很像陈年年那头倔驴的嘛。”启明回首,看到艮仪星君从地上冒了出来。
小老头胡子又白又长,手上杵着根木拐杖,个子很矮,几乎才启明星君小腿那么高的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