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就是想着趁徭役没摊派下来之前离开,谁要当傻子留在此地等那三五斤救济粮活命,肯定就走不脱啦!”
徭役话题有些沉重,官差们自是知道其中的蹊跷。
大名府这等富庶的中原之地,世家、富户们都是用银钱找关系抵徭役的。
贫民家庭一年存的铜板,都不够抵一个名额的。
修路、修城墙、修河堤之类的都是苦力活,死人是再平常不过的
事。
全国各地估计都差不多。
谈话的三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尴尬之后。
黄姓头目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说到你们茹州这个地界儿,山是真险真多,爬完一座又一座,没完没了!”
钟老汉:“茹州位于南河府与阳南府之间,地形上就是两山夹一川,最是易守难攻,也是自古兵家的必争之地。”
毛姓头目忍不住吐槽:
“易守难攻也不全是好!外敌进不来,你们茹州人出去也难啊!”
钟老汉哈哈大笑:
“官爷此话一语中的,茹州归阳南府管,每年收到秋税粮都要往阳南府运,往返都要走上千里路!
咱们这地儿的民谣就有‘阳南送回粮,小孩会喊娘’的说法哩。”
这是要走几个月?小孩都能喊娘了!
毛姓头目也将眼下最关心的问题问了出来:
“老汉,我们今后下山,若是绕开这片山脉去南河府的阳城,还要走多少里?”
钟老汉掰着指头,算了好一会儿:
“绕着走,那就不好说了!你们要是方向寻对了,能走个二百里,要是走岔道或者遇到山洪堵路之类的,估计能走出四百多里来。”
又比原计划多出了好几倍距离!
两个头目耷拉着脸。
钟老汉是个很会看脸色的,他道:
“去阳城也要路过南河府,我们的方向都是一致的,不若结伴而行如何?老汉年轻的时候,年年都要去南河府卖皮子,对附近的山路还是很熟悉的!”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两个头目连连点头。
他们想的是:
石头寨的壮劳力多,今后可以帮着一块儿开道。
钟老汉识得去南河府的路,还可以做活地图用。
有他们这些官府衙役在,山民们也能免去很多被盘查的麻烦。
互惠互利!
三人正在为合作一事进行友好的磋商。
山民小孩们啃了大骨头,又喝完美味的骨头汤后就坐不住了。
在大名府府关押期间,左氏九族中所有十岁以上的姑娘们都提前嫁人了。
大家族的女孩子普遍定亲都早。
人祸之际,嫁人是最好的出路。
故而,这一支流放队伍中。
十岁以内的男孩子有五十多个,小姑娘仅有十八人。
且年龄都低于九岁。
哪怕这两个月流放路上的日子并不好过,个个都晒黑了不少,也瘦了很多。
但石头寨里阳盛阴衰的情况太严重了,男娃子们从未见过这么多小姑娘。
还是穿着粉嫩衣裙,扎着花苞头的小姑娘。
一时间,竟都看呆了。
惹得石头寨里的汉子们各种打趣:
这个逗自家侄儿:
“鹿三,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是不是想娶媳妇儿啦?城里长大的小娘子是不是比山里的好看?”
那个笑话家里幺弟:
“哎哟哟,刚刚不还跟抢猪食一样么?现在怎么都变哑巴啦?”
还有单身汉嚷着:
“哈哈哈,瞧他们那不值钱的样子,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劳资当年要是和他们一样开窍得早,还愁娶不到媳妇么?”
“......”
山里的男孩子都很皮实,被嘲笑了也不恼怒。
甚至还有那胆子大的,故意跑到小姑娘面前打转转。
惹得左氏一族的男孩子们直瞪眼。
在大人们没有看到的角落里,双方的未成年男孩子们已经用眼神掰头了一轮。
等到甘明兰她们从河边洗好了碗回来,肥仔就颠颠儿的跑到他娘跟前告状:“娘,他们坏!”
甘明兰将一个黑透了的桑葚偷偷塞进儿子的嘴里,问道:“他们是谁呀?”
小家伙不满的情绪,马上被甜甜的桑葚果抚平了。
狠狠的咀嚼了几大口,吞咽下去才有空回他娘的问话。
他的胖手指往对面那行人比划:“奏是......他们!他们对着姐姐们怪笑......”
巴拉巴拉。
肥仔口齿伶俐的把山里娃围着族里的姐姐们打转,和哥哥们相互瞪眼的事,给他娘学了一遍。
总结陈词:“他们都是坏孩子,再欺负姐姐,窝就要打他们了!”
甘明兰哑然:“你个小人儿居然还挺护短的嘛,帮亲不帮理哟。”
小家伙的眉毛都皱成了毛毛虫:“他们欺负人!窝帮姐姐,就是和他们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