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连陈江沅自己都没察觉的蹙眉,却被晏绪慈精准捕捉,男人姿态放松的倚着沙发,等她说话。
陈江沅合上资料,缓缓开口:“据我所知,盛誉集团旗下奢侈品牌已经收购了不下二十种,而且大部分在时尚界都赫赫有名,为什么还要创建新的品牌?”
从晏绪慈接手集团,被他盯上的公司,都会经历内部斗争,股价下跌,继而被并购重组,完全沦为盛誉的囊中之物。
而在这片宛如战场的名利场上运筹帷幄、大刀阔斧,这才是晏绪慈三个字真正令人害怕的原因。
晏绪慈没有回答她,反而饶有兴致的盯着她,悠然问道:“那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这话问的突然,陈江沅不明白这和她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她刚想开口,却忽然愣住了。
一个不太可能的念头缓缓占据她的脑海,像是鱼被抽干了水池里的氧气,忽然不能呼吸。
她不敢问,怕晏绪慈是真的抱着为她打造品牌的意思去做这件事。
只能装听不懂一般,勉强回应,声音连她自己听着都不信:“没什么喜不喜欢的,我只是画家,不懂这些。”
陈江沅没敢抬眼,眼睫微抖,半响,听见男人喟叹一声,慢条斯理的笑道:“小没良心。”
……
和当初暂时接手星涧时完全不同。
艺术是有共通性的,陈江沅不愿承认,但的确从这一次体会到了在绘画时才感受到的乐趣。
足有两个月,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在晏绪慈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星涧子公司与海城的合作也在如约准备。
陈江沅心跳的飞快,她总觉得,距离她能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夏天悄无声息的来临,李医生第三次联系她的时候,陈江沅终于抽出时间去了医院。
李医生在电脑前打下几行字,无奈的看着对面坐在沙发椅上的陈江沅。
“调研结果去找市场部经理,她那有完整的数据分析……确定好方向和策略,后天上午把大家叫过来开会,然后我亲自去盛誉汇报。”
许久不见,人明显清瘦了不少,长发随意扎起,只穿了件宽松的v领长衫,露出瓷白的锁骨。
陈江沅松松懒懒的挂断电话,这才抬眼:“不好意思李医生,最近有点忙。”
“没关系。”医生静静观察她的状态,态度温和,“看你状态要比之前好很多,是公司的事进展的还算顺利吗?”
“算是吧,暂时不会有问题。”
陈江沅的回答有些模糊,不过她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星涧现在顺利,是因为晏绪慈还算高兴,但她并不确定如果男人发现她有想要离开的念头时,还会不会这么无波无澜了。
只是这个回答却让李医生微微眯起眸。
据她了解,星涧如今已经步入正轨,按道理陈江沅不该会出现这种反应和回答。
“暂时”两个字更像是一种预告,说明在陈江沅心中,星涧的问题始终都还在。
如果不是公司的事,那就极有可能和人有关系。
医生沉思了两秒,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名,她隐晦开口:“我记得之前你经常做噩梦,现在这个情况有所减轻了吗?”
陈江沅沉默了片刻,之前只是做噩梦梦见晏绪慈,现在则是噩梦本人跑到她眼前,怎么样都甩不掉。
她一时分不清这究竟算减轻还是更严重了。
“噩梦晚上倒是不会出现了,但白天总缠着我还有救吗?”陈江沅慢吞吞的说,“这么看他似乎比我还需要来这里进行治疗。”
或者应该顺便给他带点药回去,虽然这人似乎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李医生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她清了清嗓,正色道,“其实这次来,是有件事想要跟您说一声。”
她的表情十分平静,医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像是征兆。
果然,只听陈江沅继续道:“我想以后每月一次的诊疗就到这里结束吧。”
这个决定实在太过突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李医生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我尊重你的决定,但可以知道是为什么吗?”
“是我自己的问题。”陈江沅笑了笑,“您帮助了我很多,但我确实没有时间再来了。”
“可你应该清楚,我们之间的治疗其实效果不算明显,这个时候放弃我很担心……”
“我明白。”陈江沅说,“如果我觉得不好,我会回来找你。”
陈江沅自己清楚,医生是真的想要帮她,是她始终没有迈出那道心理防线,将自己锁进屋子里,没人进的去。
走出医院时,阳光是从头顶落下来的,烤的浑身暖洋洋,空气里掺杂着热浪,裹挟着汽车尾气到处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