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知情者冷笑一声道:“这件事,满锦州城谁不知道?我还亲眼见过呢,是秦二老爷的妻侄儿。秦二老爷不愧是读书人,懂礼知耻。当即大义灭亲,把他妻侄打成了个猪头,还亲自送妻侄进了衙门。”
旁边也有人立刻接腔,“第二日就放出来啦,说是这个在家里又哭又闹、寻死觅活的。秦二老爷毕竟只是个叔叔,哪能管得了侄女儿,这不才去找了亲家程大人,将妻侄放了出来。”
接着又有人用力啐一口,“父丧期间偷情,真是不知羞耻!这种下贱货色,应该沉塘!”
也有人阴阳怪气,“男有情女有意,怎么能算偷呢?”
一位扛着扁担的挑夫道:“难怪程大人宁可抬二姑娘进府,也不要这原定的秦大姑娘。是我,我也不要!”
“就是!”
这边议论的热闹,另一边也在僵持不下。
程袤看着秦姝,脸色黢黑:解除婚约不难,难的是小秦氏带进府的嫁妆银子已经送进京。
若是解除婚约,就得将属于秦姝的那些嫁妆尽数还回去。
这么多银子,他拿什么还?
秦姝从袖袋中取出之前与程宗浩订亲时,双方交换的庚贴、聘书和月初袁嬷嬷进府送给她的玉镯,托在掌心,跪了下去,“此乃程二公子庚帖,以及程府交予民女父母的聘书,还有府上袁嬷嬷送来的玉镯。”
“民女今日,尽数还给大人。希望大人应允,解除民女与程二公子婚约,将民女的庚帖还给民女。”
程袤用力一甩袍袖,大声喝道:“胡闹!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黜置使大人车驾在此,岂容你在此放肆?来人!”
“且慢!”
纪玮笑眯眯朝京城方向拱手一礼道:“本官来此,就是为了奉皇上旨意巡察地方。不止要监察官吏政绩,民生民意也在巡察范围内。听民意,解民忧,也是我等职责所在啊。”
他不顾程袤阴沉的脸色,笑道:“本官还从未见过,有哪个女子竟然敢当街给自己退婚。你为何要退婚,说来听听?”
街边议论声瞬间消失,所有人都兴奋地竖起了耳朵。
程袤压低了声音焦急说道:“纪大人!”
“程大人何必着急。既然这女子有所请,大人作为一府长官,难道不该听一听,为辖下百姓排忧解难?”
纪玮笑眯眯地看着程袤,眼中却清冷一片,“还是说,程大人往日里办案,也是这般随心所欲?”
程袤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他目光一转,朝人群外使了个眼色。
一个人影迅速挤出看热闹的人群离开。
程袤只好努力露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朝秦姝摆了摆手,道:“把她带过来。”
在那边离百姓太近,说什么都需要大声说。
当真是唯恐别人不知道了。
立刻有衙役将秦姝带了过去。
黜置使车驾周围被刺史府官兵团团围住,将百姓远远隔开。
一看秦姝被请进去,围观的百姓瞬间往前一阵猛挤:
“来真的来真的,解除婚约才好嫁给心上人。”
“呸!不知羞,亏得秦大掌柜和大太太这样的人,竟养出这样的闺女。”
第71章 清者难自清
有个胖胖的妇人一边嗑瓜子,一边说道:“我一个远房堂姐,以前在秦府当差。说是秦二老爷跟秦二太太,在东府大老爷大太太跟前,整日陪着笑脸、伏低做小。那大老爷训斥二老爷,跟训奴才一样。”
旁边的人义愤填膺,“所以才把秦大姑娘教得这般娇蛮跋扈,不知羞耻。”
那妇人又道:“秦大姑娘在二太太和二姑娘面前也是趾高气昂的,说是二姑娘每去一次东府,回来就得哭一场。”
旁边几人同时说道:“哎哟这也太欺负人了。”
“就是!”
站在另一侧,挑着卖菜担子的货郎朝地上重重吐了口唾沫,道:“要我说,还得是程家看人准。这秦二姑娘比秦大姑娘人品可好多了,父兄都是读书人,大哥还是举人老爷,二哥也是秀才。”
这句话瞬间在人群中引起了共鸣,“那秦二老爷平日里也是很谦和的一个人,学问做得好,说话文绉绉的,养出的儿女肯定也不差。”
有人疑惑问道:“不是大老爷供二老爷读书的嘛。”
旁边的人立刻表示不认同,“都是亲兄弟,做大哥的供弟弟读书,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有人眼睛看着中间,突然抬手拍了拍身边的人,“别说了别说了,快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人群慢慢安静下来。
只听程袤说道:“子女亲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母不在,叔父便是正经长辈。你既与叔父言明已有意中人,不愿嫁入程府,本官自然也不愿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