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文臣,要么是同窗之谊,要么出身世家。
各大世家之间盘根错节,关系错综复杂,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
皇上就算要动哪一个世家,也得好好考虑考虑。
纪玮任河东道黜置使这么多年,都没能撬动河东道的官场。
只借着秦景元一案,打掉一个无足轻重的程袤。
这次若非秦姝从临北道下手,将两道官场撕开了一个口子,这两道官场,就连周旻都奈何不得。
刚刚有所行动,好不容易安插进来的钉子就被灭了门。
武将就不同了。
武将军权一夺,自身势力便被削去一大半。
如沈家。
没了军权,自然是由着皇上拿捏。
周旻之所以相信秦姝,就是因为秦姝和阜瑥,都不是出身世家。
他们两人本事再高、权力再大,也不过孤木孑立,成不了大气候。
所以人常说,“伴君如伴虎”。
无上的荣宠给你、莫大的权力给你。
可只要触到老虎逆鳞,顷刻间就会葬身虎口、粉身碎骨!
秦姝和阜瑥都没有说话,心下皆有凄凄然。
好在他们也没那么大野心。
临北道的盐井和铁矿,秦姝在收拢之后,尽归朝廷所有。
单是这两项,每年就能给朝廷带来几百万两银子的收入。
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朝廷的财政压力。
所以周旻对秦姝,很是大方。
阜瑥却觉得不对劲,思忖着对秦姝说道:“你不觉得,陛下此举有些过于急迫了吗?”
照理说,沈老将军已经交了兵权。
就算要打压沈家,只要冷落沈渺一些时日,然后随便给沈渺找个错,降一降她的位分。
以沈渺那冲动的性格,有的是把柄给周旻抓。
可为什么,周旻会那么急,直接就要了沈渺的命呢?
秦姝心里一动,连忙问道:“看看,奶兄还说了些什么?”
她只大略看了一眼,抓住了沈渺这一个信息。
别的都是家长里短,或许还藏着些什么,被她给遗漏的重要消息。
阜瑥便一字一句念给她听。
太后娘娘的生辰是正月初六,为了贺太后千秋,各地藩王提前回京。
沈奕闭门思过期满,当值时又不慎落马,摔伤了腿,只能赋闲在家。
左骁卫暂由右骁卫大将军范敖代掌。
沈渺生前无错,又是为产子而亡,皇上却未追封其谥号,并以“嫔”礼制下葬。
沈老将军以旧伤复发为由,闭门不出……
秦姝突然问道:“这范敖,是谁的人?”
阜瑥想了想道:“范敖是武举出身,他的师父与卢飞的师父,是师兄弟。”
当年的卢飞虽然是誉王府侍卫统领,却是宁王的人。
宁王一党,在周旻登基之后,几乎被清除一空。
范敖在宁王之乱后,反还升了一级。
秦姝敢肯定,范敖绝对不是周旻的人。
那他就是誉王周昶的人。
此次太后千秋,誉王也会回京,为太后娘娘贺寿。
秦姝眉眼一凛,“陛下的剑,指得是誉王。”
先帝在时,誉王生母原是最低等的采女,后来誉王封王之后,先帝才将她的位分晋升为嫔。
誉王行事,也一直都很低调。
他是经常跟在宁王身边,宁王做得事,他却少有掺和。
秦姝奉旨晋地推广种粮,誉王还帮了很大的忙。
后来宁王与晋王之间的争斗渐渐白热化,晋王能从宁王设下的圈套中挣脱,誉王也是有出过力的。
唯一有可能损害过晋王利益的一次,就是秦景元被杀一案。
秦姝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说,当年我爹到底做得是什么生意?”
她爹是晋王的人。
这毋庸置疑。
她爹到底做得是什么生意,如此赚钱,还因此招来了杀身之祸?
秦姝神色慌乱地站起身,大声喊道:“朱志!”
朱志很快出现在门口,拱手行礼道:“节镇?”
秦姝冷声命令道:“让冯三马上来见我。”
朱志连忙应是。
阜瑥见秦姝脸色不好,连忙上前将淳哥儿抱起来,交给门外的乳娘。
回来之后小声问道:“你怀疑岳父做得是私盐生意?”
秦姝揉着眉心,“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她叹了口气道:“我还有一个疑问,只要把冯三唤来一问便知。”
冯三住得地方,原本就离节度府不远,来得也快。
秦姝将堂中之人都赶了出去,只剩他们三人。
才问道:“当年我爹在被杀之后,那些人,可曾带走过什么东西?”
冯三吓得脸都白了,不知道小姐怎么突然想起那一茬了。
更不知是凶是吉。
可还是结结巴巴道:“小,小小的,离的远,没看真切。好像,确实是在侯爷身上翻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