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东厢门前有口井,井旁扔着两只木桶和两只木盆。
从东墙到西墙拉了一根晾衣绳,绳上搭着一排才洗过的衣裳。
南墙根放着锄头、扁担和竹筐等物。
院中西南角一片泥泞,应是泼出去的洗衣裳的脏水。
奇怪的是:这片泥泞土地的边缘,结着厚厚一层白色地痂。
秦姝朝朱志看了一眼。
朱志会意,故作不经意抬手捏了下衣角。
手指上沾了衣裳上滴落的水,朱志将手指放在嘴里一舔,脸色顿时变得一言难尽:齁咸!
秦姝忍俊不禁,吩咐王生,“去打些井水。”
王生应是,过去用辘轳打了一桶水,拿水瓢舀了一瓢水递给朱志。
朱志猛灌几大口水,才将嘴里那种咸味冲去。
水喝完,朱志摸了把嘴,笑道:“这井水比咱们在刺史府喝的水甜多了。”
井水是甜的,说明咸的是衣裳。
衣裳咸,就代表着衣裳的主人参与了盐井的开采。
“这水可是真正的山泉水。”
随着声音,一个穿着灰布麻衫、头戴斗笠的庄稼汉子,扛着一把锄头进了院子。
那汉子将锄头顺手放在南墙角,笑道:“你们是山外来的客人?”
秦姝笑笑,“是啊。我们来山里打猎,累了,想找个地方歇歇脚。我看你这个地方挺好的,大叔家里只有你一人吗?”
那汉子想也没想就回道:“我婆娘前几日回娘家,现在就我一人。”
所以别想着在这里吃饭啥的。
没人伺候。
秦姝若有所思“哦”了声,“那正好,我们要在山里多待几日,既然这位大叔家中无其他人,不如将您这房子暂时借我们住几日可好?”
她朝莫老五使了个眼色,“我们会给租金,吃食大叔不用管,只要将灶具灶台借我们用一下便可。”
许九一听便有些傻眼:怎么,这还住下了呢?
莫老五已经掏出一枚五两的银锭子递了过来。
许九看着银锭子,面露迟疑:这可怎么办?到底收,还是不收?
秦姝看着许九对银子无动于衷的样子,眼中蓦得闪过一抹笑意,上前问道:“怎么,大叔可是觉得这些银子有些少?”
若是山中农户,五两银子,已经足够他们两年的嚼用。
此人居然对着银子无动于衷?
她从莫老五手中接过银子,又拿了一锭放到一起,托在掌心递了过去,“十两,我们只住两晚。”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哦对了,白天,我们会在树林中打猎,只在夜里回来歇息。”
许九还是不敢接。
这座院子下面就是盐洞。
从院子西南角落出去,站在院外那块岩石上,脚下就是盐洞洞口。
洞口出多少盐、矿工每日出入、马车装车,一目了然。
而且离这么近,恨不得下面放个屁,上面都能听得到。
许九怎么敢让这帮人住在这个院里?
尤其这个明显就是头目的女子,应该就是李哥说的那什么节度使。
许九看着秦姝手里的银子,额头渐渐溢出细密的汗水。
就在此时,一个年轻男子突然从院外走了进来,快步走到许九身边,不解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许九蓦然回神,不等露出感激的笑容,那男子已经唤道:“爹?”
第250章 院子下方有盐井
爹?!
许九愣了愣,才结结巴巴说道:“啊,嗯,呃,他们,想在咱家,借住几日。”
秦姝笑道:“原来大叔的儿子也在家啊?不知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许九下意识看向男子。
男子笑着拱了拱手,“小人许大山。”
这施礼的动作太熟练,不像普通山间农户,更像江湖游侠。
秦姝长长“哦”了声,将手里的银子托了托,“那,这位许大哥,可否将你们的院子,借我们住两日?这是租金,我们只住两晚。”
许大山伸出手,将掌心朝上。
掌心朝上,避免接银子时与女子肢体接触。
挺懂规矩。
秦姝又是一笑,将银子放在许大山手心,朝他欠了欠身,“那就,麻烦你们了。”
许大山笑笑,“客气了。”
他扯了扯许九,“爹,你先去儿子家住两日,等客人走了,您再回来。”
许九讷讷称是,跟着“许大山”出了院子。
等两人出了院子,秦姝才轻笑一声,对一旁默不作声的阜瑥说道:“这对父子挺有意思。不知是爹太年轻,还是儿子长得太着急。”
阜瑥却侧着脸,微微闭着眼睛,朝秦姝轻嘘一声。
秦姝会意,连忙闭嘴,下意识放轻呼吸。
过了一会儿,阜瑥睁开眼睛,朝东平使了个眼色。
东平足下一点,提气而起,轻飘飘落到西厢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