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里无神，头靠在一侧车窗。
车子依旧行驶，两人也没有再交流。直到，一段手机铃声响起，锐利得撕碎了车内沉闷凝滞的空气。
江荔倦怠地掀起眼帘，瞥向陈斌，见他接听了电话，索性又闭上了眼。
汽车行驶发出的低鸣，以及窗外的风声，催得她发困，只觉得眼皮沉得厉害。
睡梦中，她好像看到了一束白光，然后倏地传来一阵连续性的撞击声，由于身体惯力，她猛地往前倒去……
疼痛欲裂，混合着刺耳的撞击声和救护车、消防车鸣笛声，她被人抬上救护车时，已经疼得睁不开眼睛，只恍惚感受到眼皮上有液体淌过，冰冰凉凉的，又有种灼烧感。
“女士，怎么样了？女士？”
车声人声混杂，而江荔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完全失去了意识。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阳光透过车窗玻璃照进来，她忍着强光睁开眼，水泥灰色房屋，一座连着一座，墙壁上了浅绿青苔，阳光照在上面，锃亮油光，破败中多了点生机。
这是二十年前黔州老区的房屋，小时候和爸妈就挤在这样六七十平米的小屋里，后来拆迁搬走，她就再也没有回去过，而且因为当时年龄太小，都不怎么记得清。
这个梦很长，她好像一直都在梦里，看着那些房屋逐渐被晨雾隐去，最后都只剩白茫茫一片。
第180章 失忆
天色早已沉下，半月悬挂在夜空中，市郊林间的夜风呼啸，从北袭到了城区。
病房内，两扇玻璃窗开着一条小缝，夜风吹进来，浅蓝色窗帘往里鼓动。
“去关窗。”
病床边的人往一旁看去一眼。
黎放像是才回过神来，赶紧应了声，“好的，霍先生。”
距离江荔出车祸被送医院，已经过去了两天，医生说病人现在虽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因为头部有创伤，需要长时间休养，情况不好的话，还会留下后遗症。
江荔双眼紧合，唇色和她的脸色淡成一色，可能是昏迷了两天的缘故，她嘴唇起了干皮，有几道白色的裂痕。
霍资昭正端着玻璃杯，将吸管放进去，轻捏着上面的一端，给江荔嘴边送。
当吸管刚触到她唇角，只见江荔双眉微蹙，兴许是做了什么噩梦，头开始左右晃动。
“江荔？江荔？”
霍资昭放下水杯，赶紧去护她。
黎放下意识上前一步，脸上欣喜又透着担忧。
这一路过来，他眼看江荔经历的这些磨难，别说是苏怀清，就是他，看着也实在心痛。
这次的车祸，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江荔这伤势，又到底要不要紧。
当黎放还在担忧中，就听见病床上传来的恐惧。
“你……你们是谁？”
江荔双手撑在床上半坐起来，虚弱又惊惧的眸光在一前一后的两个男人身上打量。
霍资昭弯着腰，正要去探她的额头，可手还没碰到，就见她脸上的抗拒和恐惧。
在他面前，江荔的这种反应，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这恐惧仅仅透着陌生，和第一次见到霍资昭那样。
“姐，你怎么了？”
黎放甚至来不及顾忌坐在床边的霍先生，脱口就问。
江荔神色紧绷，闻声摇头，近乎胆怯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看了个来回后，最后落在面前这个人脸上。
他的目光是那样炽烈而直接。
“小荔，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他说话的声音发颤，且带着喉咙像是患上重感才有的沙哑。
“霍先生，这是霍先生啊，姐，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黎放追问，急得甚至起了哭腔。
江荔又使劲摇头，眼里除了惊惧之外，还可以看出，她在拼命思考面前这两人与她的关系。
她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是她对自己还有基本的感知，以她的性格和行事风格，是应该不会和面前这位先生有什么交集的。
因为他看起来那样高傲疏离，与后面那男生以及和随即进来的医生交谈中，颐指气使，周围的人似乎都怕他。
“您先别激动，病人是头部受创，情况很不稳定，现在能做的就是积极配合治疗。”
霍资昭看了眼江荔，尽力压下情绪，目光又才落回主治医生身上，“您刚刚说，她已经没有大碍。”
“是的，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医生做了保证，补充道：“您放心，我们会竭尽全力，像江女士这样的情况也是有的，康复的病人还是占大多数，请尽量让病人保持愉悦乐观的心情，这样才有利于病情恢复。”
医生解释说现在还不确定病人是否是短暂性失忆，这个需要进一步检查以及后期观察，现在能做的就是配合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