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很少见到我这样严肃地使用夸张手法,殷念竟然笑了。
哼,这无情的女人!我正伤春悲秋呢,她怎么能笑?哪怕装装样子哄哄我也好啊。
可殷念就是殷念,开心和难过都写在脸上,坦坦荡荡。我没有因此愠怒反而更爱她也更想她了。
但紧接着,我们吵架了。
其实情侣之间吵架再正常不过,毕竟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更没有两个100%契合的灵魂。有分歧就会有摩擦,有摩擦就容易擦枪走火。
区别在于,有的情侣吵架像辩论,言辞锋锐却保持体面;有的情侣吵架则像是要掀房揭瓦,恨不得把对方族谱都请出来理论。
我性子软,属于前者,所谓的“吵架”顶多是语气重些的争论。
如今我已经记不清那晚争吵的起因,只能猜想是跟我那段时间的状态有关。那时候我实在是太孤独也太想殷念了,这份想念让我变得情绪化而敏感,以至于易燃也易炸。
虽然忘了缘由,但吵架的感受我却还记得。当时我应该是很委屈很难过,以至于到后面直接挂断视频哭了起来。
这以后殷念接连打来电话、发来消息,我都疲于回应。
一直到现在,回想起那个晚上,我仍旧能感受到一个人蜷在床上抹眼泪的无助感。
这让我想起金庸小说里的一个情节:一个妇人记恨仇家几十年,可当仇家真站在面前时,她却认不出来了——漫长的几十年里,她早已经忘了仇家的面目,却还记得那份恨意。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时过境迁后再回看,当初的天崩地裂不过一片鸿毛。可身处其中的时候,总会觉得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
人太难跳出当下的情绪了。
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毕竟都是有点年纪的人了,吵架不会像小年轻一样频繁。现在想来,这场争执也完全是异地恋作的祟。
要不怎么很多人都不接受异地恋呢。一个拥抱就能化解的矛盾,隔着屏幕却成了无解的难题。
后来我哭得累了,裹着被子不知不觉睡着了,睡梦中梦到殷念回来了,还笑我把枕套都哭湿了。
殷念笑我,却又要亲我,梦里她半个身子都压在我身上,随后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怎么能有人一边笑别人,一边亲别人!我就推她!不让她得逞!
推搡间我醒了。指尖传来温软的触感,真实得不像是在做梦。
“你还要耍流氓到什么时候?”殷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调笑。
我倏地睁大眼睛——殷念真的半压在我身上。
梦变成真的了。
见我醒过来,殷念飞快地在我脸上啄了一下,随后从我身上离开,坐在床边看着我,笑吟吟的。
我愣住了,睁大了眼睛看着殷念,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殷念。好像要把这些日子错过的都看回来,全部。
“就知道你会是这个表情。”殷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刮了刮我的鼻子,“好啦,起来了,刷牙洗脸,给你带了小笼包,你爱吃的那家。”
我终于清醒来,几乎是尖叫着扑向了殷念——这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完全丢掉形象。
我扑向殷念而手脚并用地抱住了她,就好像是一生下来就长在了她身上一样。我还把脸埋进了她的颈窝里,像吸猫一样猛吸了好几大口,活像个饥渴到发了狂的吸血鬼。
随后我又紧紧抱着殷念在床边晃来晃去晃来晃去,同时还不顾形象地嗷嗷叫唤着,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就这么发了好一会儿疯我才放开殷念。
直到这时候我才想起来,我们好像还没有正式“和好”,但谁在乎呢?没人能在跨越海峡的拥抱里继续赌气。
疯够了,理智才慢慢回笼。我试图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回国了?”我在殷念脸上亲亲亲。
“想你了。”
“可是工作那边……”我在殷念脸上亲亲亲亲亲亲。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离开个两天问题不大。”
我有点感动。不对,这个说法简直矜持得可笑,我明明就特别特别特别感动——“为了哄女朋友放下工作连夜飞回国”,如果殷念是十八岁的小年轻,做出这种事我不稀奇。
可是殷念二十七岁了,早过了为爱情冲动的年纪。做出这种举动,还是太让人意外了。
我想过我们或许会冷战几天,甚至短暂分开,却唯独没有想过殷念会连夜赶回国,真实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抱着殷念,幸福像潮水一样从心里溢出来,把我整个胸腔都胀满了。
“殷念。”
“嗯?”
“你是超人么?”
殷念笑了,呼出的热息扑在我的耳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