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漱玉正要看下一位,就看到堂妹神色慌张的在廊下探头。
她便让另一位大夫替自己问诊,起身来到无人角落,低声询问:“怎么了?”
“漱姐姐我惹祸了。”姜洗玉垂首,双手搅成一团。
姜漱玉眸色微沉,她这个堂妹性子顽劣,自幼惹出的祸事不少。而三姨妈又管教极严,一旦出错不是让她跪祠堂就动辄打骂。久而久之,弄出麻烦来就跑来找自己收拾烂摊子。
她沉声静气道:“是调戏了谁家的小公子还是又跟谁家娘子抢花郎,莫不是又在哪家酒楼赊了账。”
“都不是,好姐姐你快带着药箱跟我前去吧,再晚点人命都没了。”姜洗玉急的差点哭出来。
“你……”
姜漱玉顾不得责骂,赶紧带着药箱同堂妹前去救人。
如若真得闹出了人命,被对家拿去做文章。不仅自家的慈春堂名声不保,就连堂妹以后的前途都堪忧。
一路上姜洗玉不忘为自己辩白:“漱姐姐,这次真不是我的过错。我是看那花郎年轻俊俏,最重要的还是未破红,就想尝尝他的滋味。哪里知道他本是良家子,才刚被卖身入楼。但我不知晓啊,刚进门还没碰他,人就直接从楼上跳下去。倒没摔死但我把了脉,估计也要活不成。”
女欢男爱本是常情,她好不容易碰到位美人,还没一亲芳泽怎么就跳了楼。
姜漱玉知道堂妹虽然胡闹些,但从不说谎。定是那花爹没有调教好就急着把人卖身。
两人从后门进入
风月楼,穿红着绿的男人见到姜漱玉便赔笑道:“姜大人您怎么来了。”
姜漱玉没有理会花爹,而是先前去看人如何。一进屋就看到躺在地上面色惨白的俊秀少年,身上的雪裳被血水浸透,气息愈发微弱。
她冷声道:“怎么把人放在地上。”
“眼看人就不行了,还不如拿草席一卷等到夜里扔出去。男子命贱,再说他就算救活了也还会寻死,大人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关键就他现在这副模样,想要痊愈药汤都是花上一大笔银子。仔细算来还不如让他死了一了百了。
反正姜洗玉是他的恩客,日后自己定要收上封口费的,也能抵了他的卖身钱。
姜漱玉命人将他抬到榻上,查看身上伤势后面色凝重。
“漱姐姐不如埋了吧,我会给他买上一副好棺材的。”姜洗玉以为人救不活了,也只能做到如此。
姜漱玉将药箱打开,取出一粒回春丹温水送服。施针片刻后,又写好药方差人去慈春堂煎好药后再赶紧送来。又为他接骨疗伤,止血化瘀。
身为医者,即使再见惯生死,也不能弃病人的性命不顾。忙完一切,姜漱玉身上出了层薄汗。
等到天边浮出一抹月轮,床上的人才苏醒。少年睁眼就看到气质温润的紫衣女子淡淡望向他。
这是九阙之上的神女前来接他吗?
但下一刻身上的巨大痛楚将少年的意识拉回,瞧见还是身在囚禁自己的花楼。他心如死灰,微亮的眸色又暗沉下去。
姜漱玉温言:“身体感觉可好些,哪有疼痛。”
“大夫您不该救我。”
少年满目悲怆,他也想嫁个妻君相守一生。但入了花楼以后还有谁愿意明媒正娶。
姜漱玉没有继续劝说,人各有天命。
“救你是我的职责所在,是否活下就看公子的选择。”姜漱玉懂得他的不易,被卖入花楼以后只能靠卖弄色艺过活。可年老色衰以后,又会无人问津。
她起身离开,临走时放下一瓶上好的伤药塞入他的手心?还不忘叮嘱道:“小心藏着,对你伤口有好处。”
少年面色怔忪,望着那小小瓷瓶,奋力对着离去的人说道:“我身子还是干净的,您能赎我吗?”
姜漱玉听到过许多类似的话,宫中那些哀怨忧愁的才人美人也总是想要自己将他们收房,若真如此,她们姜家的屋子可要全塞满了。
她转身温言:“好生养伤,我过几日会来看你伤势如何。”
少年的眸色又暗了下去,没人会救他出泥潭,靠人不如靠己。
姜漱玉在马车上神色肃穆,对面是低头垂首的堂妹。
少女拉着她的衣袖,哀求道:“好姐姐你可别告诉我娘。”
“洗玉,我不可能永远留在宫内,迟早要接手家里的营生。所以姨母让你苦读诗书,只为以后做官能助家里一臂之力。不求平步青云,也只愿能有个照应。咱家能成为皇商靠得不止是百年名号,更是因为宫里的门道。”
“是,我定当好好读书,以求秋闱夺得榜首。”姜洗玉嗓音微弱。
“可今天这事我还是要给三姨母坦诚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