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檀礼搂着身侧的人一夜未眠,直到天边泛起抹幽蓝才起身盯着下人准备早膳。本就心中不快,偏偏有人还赶早过来触霉头。
姜许氏紧绷着脸目光打量着厨房里的菜案和锅灶,又扫会院子里的陆氏,越瞧新夫越不顺心。
从前宝女的早食都是他亲手做的,一进门本该让陆氏亲自下厨。但偏偏娶进来的是个心气高的主儿,那一双手只见捧过书册,菜刀恐怕都没有摸过。
姜许氏对这陆氏冷眼相待不是没有缘由,他打小学的就是以妻君为天。一辈子就该好好操劳府中事宜,而不是什么磨墨练字,那都是女子才该学的。可宝女就是喜爱他,书房那地方是女子们议事的地方。自己鲜少去过,只能在外递些茶水,怎么这新夫进府就没了这规矩。
瞧着两人在书房亲昵的模样,姜许氏心怀怨气,总觉得同宝女生疏了不少。他一如往常上前挑理,颐指气使道:“这鸡肉要切得细细的才入味。”
“许是厨子没有尽心,改日我定好好叮嘱。”陆檀礼蔼然回道,他知道公公最爱鸡蛋里挑骨头。但姜许氏也就能在厨房里对他耍耍威风。
姜许氏瞧见他这高傲模样尤为不爽,也就念过些诗词,有什么好得意的。正要继续说教,陆檀礼捧着食盒行了一礼后温声回道。
“妻君还等着用膳,儿婿先告退了。”
姜许氏只能在原地瞪眼,牙根咯咯作响。心想回老家里挑上几个容貌不错的小侍放在屋里,好好搓搓这陆氏的气焰。
陆檀礼伺候妻君用膳后就假意着庄子上看看为由,坐着马车慢悠悠出门。他在府中也是有几个耳目,早就打听出个一二,直接往平康坊的风月楼找去。
此时白日里花郎都在小睡,昨晚伺候恩客一宿,整座楼里都是静悄悄的。花爹听闻对方的来意之后就知道是家中的正室来找人算账。这雪公子他刚刚尽心调教好,还未待价而沽怎么能轻易让这男人见到。若是一气之下将人弄伤自己之前岂不是白费功夫。
但陆檀礼将那沉甸甸的银子放在桌上时,花爹立马赔笑道:“您这边请。”
雪公子正在屋内练琴,听到外面的嘈杂声以为是有人又来闹事,没想到是自己的房门被推开。
他瞧见陆檀礼这浑身的雍容气度先是一惊,定是达官显贵教养出的大家公子。男人若是年轻个四五岁也是好颜色,穿着件淡蓝的衣衫,显得人更为温和。耳边的墨玉坠子也是上好的水头。
雪公子从前见过那些正室过来找人算账的,那是将一身力气全都使出来。有的把人打得口吐血沫,但此人一看倒是面善,不似那种粗鲁之辈。
陆檀礼一进屋眼睛就先看到那梳妆台上的瓷瓶,他直接走上前轻握瓶身。果然是空的,一摸瓶底的确是慈春堂。就连妻君衣衫上的味道也跟着雪公子身上的分毫不差。
“我是姜陆氏,特意过来瞧瞧你。”陆檀礼反客为主,不疾不徐地坐下。
雪公子这下立即明晓对方的身份,原来是姜大人娶的新夫。原以为那样高洁的女子定会娶一个豁达的贤夫,想不到也是小人心性,昨日只是陪了杯酒今日就找上门来。
他不动声色先是为对方倒了杯茶以表敬意,歉声开口:“昨日姜大人吃醉了酒,不知回去后可有头疼。”
“还好,毕竟有我在旁边伺候着,”陆檀礼微微一笑,但是没有接过那茶,上下打量雪公子一番后道明来意,“我年纪大了,身边总得有更年轻的服侍妻君,如此才能尽心尽力。”
雪公子一听倒是猜不透对方的来意。
“所以我今日特意来瞧瞧你,刚才就听到弟弟的琴声,技艺极佳。”
“您谬赞了。”
“若弟弟是良家我定是要将你纳进家门,能一同服侍妻君是我们的福气。只是……”
雪公子面色发白,听到良家二字他就清楚对方果然是上门来羞辱他的。一股怒意憋在心口无法宣泄,他若是有眼前之人的尊贵身份,也不会流落在此地受人侮辱。
“只是我妻君如今的身份,若是被外人知晓纳了一个花郎,恐怕外人多有诟病。”陆檀礼语气真切,目光始终温和。
雪公子尽量平复面色,强装镇定:“我同大人只是萍水相逢。”
“我自然是知晓的,只是苦了你没个正经的身份。放心妻君既然中意你我定当也要好好照顾你,我已经同花爹说了,你日后只伺候她一人。”
雪公子倒是瞧不明白这位姜陆氏到底是
想做什么,既然厌恶自己为什么又费尽周折只让自己服侍大人。
陆檀礼眼看时候不早,便早早离开。空有颜色的花郎也就会卖几分可怜模样,漱玉也是心善着了对方的道。他路过一点心铺子,想着买点妻君爱的酸梅,没想到正好遇见了上回落水那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