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裴咬唇怯生生看着二人但迟迟没有过去,在看到那温雅女子主动上前后,直接跑到后院的小屋内闭门不出。远远瞧着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哎这孩子真是不知礼数,”张老怕漱玉嫌弃顾裴,“改日我定好好教他。”
“许是我吓到他了。”
姜漱玉知道这孩子性情纯善,从前即使生活窘迫也常在城外义诊。她倒也没过多打扰。婚假已过一半,自己忙于医书已经冷待檀礼三日。便寻思这几日带他再去城郊逛逛。这次要走得远些,省得又遇到那些旧人。
只是还没等她寻思乌何处时,陛下就传她入宫。
姜漱玉不知赢粲为何召见自己,明明是九日的婚假。刚进宫入目的就是茫茫的白色,明明还是夏日却徒生萧瑟。宫人面色绷紧,训练有素地在高耸的城墙中来回穿梭。每个人神色肃穆,未敢有过多言语。其中缘由想必也只有局内人清楚。
沈后身故的消息已经大告天下,为此沈相称病一旬。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就是不知是否谁能笑到最后。
姜漱玉入宫时正好与最近得宠的李美人相撞,看他弯起的眉眼这几日赢粲对他应该很喜欢。就是未免太张扬,凰后没了,郑昭仪又一病不起,这时候谁受宠就是刀在颈上。
他吟诗不错,可惜脑子不怎么样。
“等等,”李美人瞧见姜太医急忙停住步辇,温声道,“姜太医安,听闻您新婚还未贺喜。”
姜漱玉眸色未动,淡声道:“同喜。”
她清楚李美人的下场,若是从前姜漱玉定是要做个善人。只是经历过几十年的人情冷暖,她已经学会置身事外。自己尚不能做到明哲保身,也不能冷眼旁观。
虽然只是几日没有见到,但李美人心思敏感,察觉到姜太医兴致不高。以为对方是因为沈后才伤心劳神倒也没有过多打搅。
姜漱玉眸色淡淡,但始终没有开口。
冯姑姑将她引入到未央宫内,赢粲独坐在贵妃榻上。神色未见伤心,反而带着些许愉悦。沈璧的头七还未过,她在此处是有些忌讳。
赢粲一眼就看出姜漱玉眼底的想法,懒懒一笑:“朕有金凤护体,活着都不能怎么样,死了又能如何。”
在姜漱玉的心底对眼前这个万人之上的陛下只能用一个词称呼。
暴君
她记得前世石阶前流下的温热的鲜血,像是柔软的红绸鲜艳刺目。手持长剑的女人眼底只有疯癫和冷漠。先凰以仁厚慈爱被称为贤君,赢粲的行径全然相背。她不在乎天底下的人如何骂她,史书如何写她,后世如何看她。姜漱玉敬她,尊她,但也恨她。
奇怪的是赢粲死去那日莫名心情大好地问她。
“漱玉你觉得我的谥号应该是什么?”
她沉思很久也没有回答。
姜漱玉的思绪回来时,这才发现赢粲意味不明地站在她眼前看着她。
她当即心口一凉,正要弯身谢罪,赢粲却一把拦住她,似笑非笑道:“姜太医这几日过得不错,人瞧着也沉稳不少。”
“多谢陛下成全。”姜漱玉即使重活一世归来,依旧无法揣测出陛下的意图,只能隐藏住自己心思。
“新夫可不是那么能娶的,你以后还在郑昭仪身边伺候,可否明白?”
赢粲很欣赏姜漱玉,在这踩着别人上位的深宫,富贵荣华只是一念之间。也就她只想逃离,回到宫外守着那小小的慈春堂。
她明明清楚拥有权力能得到更多。
“陛下如果是想斩草除根,何必不动手快些。如今朝中的人不少都
怀疑是郑贵妃下毒手害死凰后,毕竟得利者是他。况且前朝郑尚书也劝陛下早点立下新后,好为您的后宫分忧。”姜漱玉坦然地将她的心思脱口而出。
“你……”
赢粲望着眼前的姜漱玉有点陌生,她原以为对方是骨子里谦和温良的女子,不管是身份多么卑贱的男子永远是保持着一副温柔面孔,不遗余力地帮助。
这种女人最招那些男子的爱慕,也难怪君后那种高傲的男子也会倾心。
她很想看姜太医这般清正的模样痛快杀人的模样,那一定很好看。就像现在面色不改同她商谈如何谋害郑昭仪。
太过柔软的女子无法成为棋子。
“这不就是陛下想要的吗?”姜漱玉直直看着眼前的锋锐的帝王。
就连房梁上的暗卫也察觉出姜太医今日不太对劲,一个观音菩萨心的女子,怎么短短几日就变得唯利是图。
赢粲的身形高大,比姜漱玉要足足高上一头。她微微弯腰紧紧盯着面前的人,若是常人哪里敢同天子对视,但姜漱玉毫不畏惧,前世自己同她对峙过无数次。黑白分明的眼瞳回望着那深邃威严的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