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想如何?”
“依臣看,将他带回宫中过些时日的好日子,若您看得惯,让他侍奉左右,或另予差事,皆可。”
“妄想。”商麟声音淡淡。
赵太傅又逼近了一些,这回也顾不上君臣之礼,只知今日若是无法给太子立下好名声,他这个本就位卑言轻之人就更无活路了。
“殿下,街头百姓皆目光灼灼,此时是您立德名的大好时机。若您不听老臣言,老臣、老臣就一头撞死在您面前。”
“孤不需德名。”
赵太傅闻言胸口发紧,七魂六魄没有一丝还守着他的骸骨。他愤而振臂,几欲以头抢地。
左臂却猛地被人死死拽住。
他回头一望,竟是那个浑身脏污的少……女。她眸色清亮,不需多言便能感知她想说什么。她叫他不要寻死。
造孽啊!
一道平静无波的声音传入华臻的左耳。
“进来。”
赵太傅雀跃之情溢于言表,欢喜拾起方才散落下地的纸笔,高声呼道:“太子麟德高望重,生辰日路遇一乞儿,心无嫌恶,邀之共座,德君之名始显。”
商麟却冷冷插话,“老师还应加一句。孤德君之名,始显于太傅初次抢柱时,次显于太傅抢门时,再显于太傅抢地时。”
华臻倒未想过燕国太傅这般有趣,她小心攀上轿辇时,只看见商麟嫌恶地扫了她一眼。
没看错,是嫌恶。
好在轿辇并不狭窄,华臻自觉地蜷缩在角落处,不敢看商麟。
却是商麟先开口。
“众人皆惧孤怕孤,你倒敢引人来找孤,也敢与孤同辇。”
“若不找太子,我方才便死了。上辇…是太子叫我上来,原本我心里也是不敢的。”
“明明是女子,却伪装成男子。”
“我并未说过自己是男子。”华臻抬眼,从善如流。
商麟盯住她的眼,与她对视,须臾后道:“你不怕孤。”
“你有何求?”
“我有何求?”华臻重复了一句。
“难道没有?”商麟不再看她,屏气凝神,终是难以忍受,“你甚臭。”
华臻装作诧异的模样,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襟,“草民并未嗅到异味,想来殿下身萦清香,才显得我臭了。”
恐怕又是一油嘴滑舌、耍小聪明的攀龙附凤之人,商麟也失了盘问她的兴致,“到了王宫,扫洒活计或拿钱离宫。”
华臻应下,低落地抱紧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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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街一直持续到傍晚,赵太傅心满意足地从帷帐外喊道:“三桩小事、一桩大事,也算可以交差了。”
商麟坐了将近一日,不禁觉得疲乏。向外望去,灰暗的小道显得周遭无比幽深冷寂。
“阿沣,这是什么路?”
“殿下,方才太傅要属下绕路,说此处更多困苦百姓出没,或有作奸犯科之事频发。”阿沣回道,“属下看了舆图,自东北方向直走,穿过一深林后,便可抵玉兰官道,继而赶在宵禁前回宫。”
商麟飞身一跃下了轿辇,华臻有些无所适从,片刻后探头道:“殿下,草民独坐太子轿辇,合礼制否?”
商麟懒得看她,“孤看你没有半分要下来的意思。”
华臻连忙手脚并用想要跳下来。
下一瞬,却被眼前飞快划过的箭矢逼退回去。
场面立刻大乱。
“有刺客!”
“保护殿下!”
华臻迅速下地,藏入轿辇之下,紧紧贴住地面。刺客的目标很显然是商麟,在场
众人唯独他一人着浅色衣衫,只要华臻不混入人群中,就不会被误伤。
她武功不精,不过也尚可。但她此刻不能擅动也不能奔逃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
天快黑了,而她夜不能视物。
片刻后,兵刃相接的声响渐息。
士兵来向商麟复命,“殿下,刺客应已全部伏诛,虽无活人,但可将尸首带回宫中探查背后之人。”
赵太傅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颤声长叹:“殿下无事便好!此事定要禀报王上,竟有歹人——”
“回宫。”商麟下令。
阿沣这才发现不见华臻身影,于是询问商麟:“殿下,那个少年不见了,不知是死是活,要找么?”
“死便死了。”
“别丢下我……”华臻的声音自轿辇之下传来,阿沣这才听出那少年声线如此清丽,像是个女子。
商麟哼笑一声。
走近后一脚踢翻轿辇,似笑非笑地看着紧趴在地上的女子,“原以为你胆子大,竟怂到如此境地,孤是前所未见。”
华臻试探着从地上爬起,四周无灯烛火光,她的双眼视物能力大大下降,她只能凭着其余感官来判断商麟在何处。
“殿下不能将我丢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