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茗知晓方才都怪自己不听华臻
吩咐,这会儿很是听话,“那你要小心,我立刻便去把归涯草给南羲子,再把你的计划告诉他!”
华臻忽地重重咳了一声,赵茗才反应过来此事另外两人都不知晓,于是匆匆改口:“我拿归涯草去感激他治好你的眼疾!”
赵茗确定归涯草好好揣在怀里后对褚澜道:“我们下山罢。”
褚澜闷闷地开口:“王姬走吧。”
赵茗愣愣,想到对侧站着的商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语重心长地劝他:“阿真是做大事的人,你若是真的心悦她,便不要给她添麻烦。澜公子应当懂进退一些。”
“此刻她为了大局着想,你怎么能耍小脾气呢?”
石缝中幽幽传来一句:“就是。”
褚澜闻言深吸一口气,疾步往山下走。
商麟久久未听到对面有人说话,这才嗤笑一声,随后对华臻道:“你带上他做什么?一点作用都起不上。”
华臻随口道:“刚来晋国时,幸得他出手阻截了追击赵茗的人。”
商麟沉默片刻,艰难开口:“就他?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褚澜还真好意思领功?
华臻说:“我并未看清,赵茗说是他出手相助。”
“那他便是另有所图。”商麟平静道。
“不过他似乎不像贪图虚名之人,起初问他他还不认,”华臻笑笑,“若是一开口便急着领功,倒才像是另有所图。”
……商麟将刚想说出口的话咽回去。
华臻默默坐在泥地上,疑惑道:“殿下很讨厌他?”
“一个小国的公子,你以为孤看得入眼?”商麟轻拍臂袖,袖上的金丝绣纹蒙了一层暗淡的泥尘,“活了这么多年,却还被废物兄长压在脚下,夺不来权,拢不住人心,彻头彻尾的败寇。”
华臻点头以示明白,“自然是看不入眼。”
像他这样含着明珠出生自小顺风顺水的人,生而高傲,怎会懂他们这些被厌弃的棋子的人生。在他看来,生来卑微,只配远远艳羡莹辉。哪怕费尽全力,也不过是蜉蝣撼树。
“声名显赫、众星捧月的燕国太子自然视我们这些人如蝼蚁。”华臻语气淡淡,她向来会很好地掩饰心绪,此刻不知为何却遮掩不住。
商麟侧视她,“我何时说‘你们’?”
“褚澜乃齐国正统王室之人,殿下尚且看不入眼,遑论我这样的普通人。”华臻将腰间的布料又紧紧缠了一圈,“从前我在燕宫,对殿下说想要做女官时,被殿下假手以处决内贼时,您也是这样想的,不是么?”
商麟轻呵出声,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就这么喜欢他?不过说他两句便气成这般?”
是她莫名闯入燕宫,每每温意讨好于他,引得他明面上虽不喜,心思却总是随之而动。可就算是那时,他都未曾听她像这般为自己说过话。
华臻哂笑:“担不起殿下的揣测。”
商麟冷哼一声,随即便要翻身上石堆,华臻却眼疾手快起身拽住他的胳臂,商麟不耐地看她握住自己的手,触及她虎口上被荆棘刮出深痕的血红伤口时,原本要用力往回撤的手停滞下来。
语气中带了一丝厌恶,“放开。”
华臻定定对他道:“要山崩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碎石轰隆从山顶滚落,华臻顺势拉着他蹲下。两人紧紧挨在一处,除了呼吸声却一片寂静。
良久,山间安静下来,商麟起身要走,华臻也没再阻拦。
他只是静静站了片刻,随后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回头揽住她的腰飞身向上。
华臻愣怔住,待回过神脚已轻踩石堆整个人翻过石墙落地。腰间的手很快松了。
商麟却微俯身在她身前,华臻很快反应过来,天色逐渐灰暗,她快看不清了。
他的背影却很刺眼。
华臻生硬道:“殿下不必管我,会有人来。”
她上山前便跟期晚通了信,何况赵茗已然下了山,算算时间,期晚应当快到了。
商麟轻咬下唇,而后努力遏制住心口那股莫名的酸气。
“权当还你方才拉我那一把。”
华臻便未再推辞,俯身贴在他背上。
“多谢殿下。”
一路上两相无言,直到快要看见山脚下若隐若现的灯火,华臻才听见商麟说话。
“从今日起,当我们从未见过。”
华臻声音有些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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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华臻在房中换衣,甫一下楼便看见赵茗迎上来。
“事情都办好了。”赵茗拽住她的手,“你脸色不好。”
华臻只说:“有些累了。”
掌柜看两人下来,将手中东西塞进怀,忙走到堂中,讨好问:“贵客晚上要用些什么?后厨马上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