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已知晓我的身份,就应知晓泰清宫第一个内司的手段。姐姐没发现我给你的东西有什么不对么?”
宫女眼睛瞪大,华臻急忙说:“你放心,只要我不说,无人会发现。”
“姐姐有所不知,这样名贵的金饰,实则出自泰清宫,上面还印着太子的标记呢,姐姐实在是太粗心了。这东西用不得、卖不得,也扔不得。”华臻笑笑,把满满一袋碎银递到她手上,“但报酬终究是少不了的,普通银两,我再不会害你了。”
“你!下作!”
“对不住。”华臻浅浅给施了一礼,又正色道,“我每日都会来找你,记得备好东西。”
她自然不是真拿了商麟的东西,金饰是她自己偷偷带进来的,又是她亲自刻了泰清宫的字样。
华臻把糕点握在手中,先回了趟泰清宫。
她将糕点外头裹好的油纸悉数剥下摊开,再把碎屑拂了,读起油纸上题的诗。
这是期晚写的,她们有一套独特的读法,能将关键的字眼提出来。
期晚已经知晓了华臻传出去的消息,已寻了渊眠等人来王城,待人来齐后便会夜访越司徒府中,以取国印。另叫华臻寻机会出宫。
华臻将油纸撕碎。
现下已然得知了国印的下落,她的确应立即抽身,可燕宫兵强,宫门守卫众多,她独身一人出逃并非易事。她先前想的便也是得了商麟信任,有与之同进同出的机会。加之她也的确想窥得几分燕国的机密,对她之后大有裨益。
是以出宫的事还得再等几日,急不得。
申时,华臻如愿进了归宁堂。
归宁堂就在泰清宫西侧的偏远角落处,每逢商麟召人议事时,外头总是有人把守着,也少有人经过。
华臻便从未来过西边。
她立于归宁堂门口时,来往几人皆斜睨过去,眸色异样。
见华臻要踏进门,一人厉声喝道:“止步。”
华臻看过去,是一尖嘴猴腮的青衫男子,他定定道:“此乃要地,岂是你一个小宫女踏足的?还不速速离开?”
“诶,严兄!”另一褐衣男子即刻制止道,“怎能如此对内司?”
华臻闻言看向男子,他长相平平,却慈眉善目,一副正派模样,拱手对华臻道:“想必这位是周内司吧?”
怕华臻疑惑,范冉又道:“范某早前听说泰清宫出了位内司,颇受殿下器重。如今见姑娘自由出入此处,想必便是周内司了。”
话音刚落,商麟大步走了过来。
众人对他行礼,他只望了眼华臻,“进来。”
归宁堂内灯烛幽暗,华臻在最末处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可以纵观整个房中的景象。
布局与商麟的书房大致相同,她眼神落到桌案后方的书架上,随后却一滞,猝不及防地与商麟的视线交汇。她匆匆低了头。
今日大概来了七八人,与商麟谈了几句寻常事后,有人提起了尚食局的方兰。
“殿下,公子初现虽已大伤元气,一举一动皆在掌控之下,可禁不住王上怜悯幼子之心,难保其势力仍盘踞宫中各处。”
先前呵斥华臻的青衫男子立马哼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尚食,公子初留这势力做什么?”
那人反唇相讥,“正是严兄之见,才致榕夫人险些神鬼不觉地死于小小尚食之手。当日若不是巧合被殿下撞见,恐怕……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其余人都观察着商麟的脸色,不敢轻易开口。范冉却上前打着圆场,笑意憨厚,“两位同僚说得都不无道理。公子初已失势,便是这些细枝末节处便值得多加留意,殿下在宫中多安插些人手是为妥帖;不过,宫中如今还有一位公子……古往今来,多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殿下也得多多注意才是。”
青衫男子皱眉道:“你是说公子任?可公子任向来淡泊不问世事。”
“我也只是随口一提罢了。”范冉躬了躬身。
一直沉默不语的商麟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取悦他的话,眉目舒展,蓦地出声:“范子总能点出孤的疏漏之处。”
范冉随即起身,“殿下谬赞。”
他落座前却忽的把眼光投到末位的华臻身上。
“殿下还未将内司引荐呢。”
众人皆看向华臻,小声议论起来。
华臻冷不丁被人一提,从沉思中回过神,看见商麟探究的目光。
良久,商麟冲她招手。她越过众人行至他身边,“殿下?”
“你觉得是谁?”
“什么?”华臻心猛地一跳。
“的确如诸位先生所言,商初仍旧负隅顽抗,手也伸得远,不仅是尚食局,竟敢伸到泰清宫了。”
商麟语气淡淡,昏黄的烛光将他的半边脸映在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