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华臻呵笑。
失忆了也不忘狂妄,华臻倒很想知道待他日后记起了诸事,想起今日这番话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装了。
商麟却也不恼,他本就是狂妄之人,被华臻这样直白说出来,倒觉得像透了气一般,心旷神怡。
他开口问她:“王上要的报酬是什么?”
华臻把玩着手心的琉璃珠串,散漫道:“殿下知道的。”
商麟正欲开口,远处传来嬉闹的声响,他正要问是何人闯到水榭这来,阿沣猛地冒出来:“殿下,是前几日王上说想……”
想送进泰清宫的世家女儿们。
前几日商麟称病不见,这两日好了一些,燕王便直接将人送了进来,他眉心结郁,正烦恼着,猛然瞥见眼前的华臻绽了笑颜。
阿沣只敢瞧她一眼,随后飞快敛眸,不敢再观她神色。
“你笑什么?”商麟不解。
华臻幽幽道:“殿下这段时日过得倒十分快活,难怪乐不思蜀。”
看来当初商初说的都是真的。
她浅抿了一口茶,袖口上虽有大片水渍,可半点不减其雅致风姿。
他最好永远都别记起来。
“今日本王来得不是时候,不过也不必再见了,诸事用密信商议便好。”
她最后饮尽那杯茶,起身走向长廊。
正巧有清风吹过,水榭边的帐帘和着一股香气送到商麟的鼻尖,他终于识出了那香气。
跟锦盒里的味道一样。
他夜夜闻那香膏,断不会分辨出错。
商麟猛地伸手握出去,只攥到她半边衣袖,水渍上的凉意冰冷,侵入他的指尖。
华臻垂眼看他,见他半晌不言,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掌心空荡,唯有冰意不减。
他几乎可以断定,他一定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不远处的几人走近水榭,见了商麟皆是一副瑟缩的模样,商麟虽什么都好,可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他便是那个煞君!若不是家中有命,她们也是不敢轻易招惹。
于是几人皆停在廊外,有一两个本就有些爱慕他的大着胆子给他请了安,却仍不见他半分反应。
一人遥遥望向方才与她们迎面擦过的华臻背影,不由思忖几分。
商麟似是想了许久,久到眉间都开始隐隐作痛,才问了身侧的阿沣一句:“孤当真与她什么都没有过?”
“是。”阿沣身子僵直,脸不红心不跳,“殿下莫要再想了,不然头疾会发作得更厉害。”
“依属下看,卫王并无别的意思,只是调侃而已,毕竟如她这般众星捧月之人,怎会被儿女情长所困?”
说得不无道理。
阿沣思索片刻,不禁也想起了一些日后的事,若是待殿下恢复了记忆,又要远远追随卫王而去,那时候卫王拿出今日的事来说,殿下不就百口莫辩么?
若是有来有回……卫王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也便避免了殿下日后降罪于他的可能。
阿沣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聪明过,他斟酌开口:“殿下,卫王好不容易来一趟燕国,您大可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
“何意?”
阿沣面颊微微泛红,似觉难以启齿,随后又宽慰自己,哪个国君的后宫不是夫人成群,等华臻王位坐得再稳些,肯定是要扩充后宫的。
这才低声道:“殿下还记得那几家郎君吗?都是些家世清白人也清白的。”
是先前五王姬从各家挑好的俊俏郎君,只可惜后来刚进了宫还未来得及侍奉五王姬,五王姬便生了急病走了,这几人就这样留在宫中吃白食,王上也曾思索过怎么去处置才好,后来也都不了了之了。
“属下听说卫王就是喜欢长得俊朗的白面郎君。”
其实他也是瞎说,他们殿下生得便极俊俏,想来卫王也是喜爱的。
商麟从座下抽出那日华臻丢下的匕首,手抚上冰凉的宝石翠玉。
本来方才想还给她的。
良久。
“你去办罢。”
华臻仍旧捧着那本兵书,明日她便要启程去帝城,与燕国的盟约可再周旋,此地便也没有必要再待,渊眠也已先行了一步。只是早些忘了与赵茗通信,南羲子的车驾今日已抵了燕王城外。
如今她没什么立场让南羲子平白给他治病,她写了密信,将这作为交换的另一重条件,左右南羲子听命于赵茗,而赵茗自是向着她。
门外响起和缓的敲门声,华臻理了理衣襟,叫期晚进来。
期晚迟疑着张嘴,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王上……有、有人……”
“什么?想好再说。”华臻眼睛未从书册上移开。
期晚憋了口气,一股说了出来:“有人送了几个郎君过来,说……说是献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