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家人皆死于卫国宗亲之手,听闻燕国国君贤明,百姓安康,是以奔逃来此。幸得遇见殿下,才不致死于街头。”华臻面上情真意切,“今日景致暖好,我本想奏欢沁之乐以衬春景,触弦时却情不自已作成入阵曲,想必是因为殿下已处置好敌对之事,前来时脚步欢欣,瑶琴也为您庆贺。”
“你叫什么?”
“周真。”
“周真,若孤再听到你油嘴滑舌,溜须拍马,”商麟眸色黯淡,“撕了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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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两日,燕宫上下都知道太子的泰清宫多了位女官内司。
“这在从前都是从未有过的事,殿下性情……喜静,”侍女将想说出口的话转了个弯,换了个词,“因此泰清宫中宫人也不多,更别说还有女官了。不过殿下重用的门客能人从不囿于泰清宫,想必姐姐过段时日便能大展拳脚,扶摇直上。”
她心虚地低头,实则她想说的是性情怪异孤僻。
华臻点头,将侍女拿来的请示批好递还给她,“我知道了,多谢你今日同我说了这么多。”
侍女欢喜道:“真姐姐别客气,以后还有什么再问奴婢就好了。”
房门猛地被敲响,侍女吓得头一缩,华臻安抚道:“你走吧。”
阿沣面无表情地走进。
“周内司。”
他对这样急功近利欲望深重的人实在摆不出好脸色,也无法理解太子竟真能遂她的愿。
华臻低头向他示意,“阿沣大哥。”
说是女官,不过还是打理宫中事务的高级宫女,品级怎能跟朝中女官比。
“殿下有事让你去办。”
华臻抬眼,心下闪过一丝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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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长廊。
“云菽郡主是公子初舅父洛南伯之女,多年前与太子便有婚约,如今洛南伯求王上履行诺言,但殿下抵死不从?”华臻将阿沣刚才告知的信息简述出来。
阿沣冷冷道:“不是殿下不从,是殿下不认,更无人能强迫于他。”
“那云菽郡主亲自找上门来,还是殿下出面同她讲清楚为好。”华臻回道。
“你当殿下平日很闲么?”阿沣道,“你身为内司,替泰清宫排忧解难是分内之事。再者说,若殿下亲自出面,事态只会……”
阿沣停在此处,华臻突然懂了些什么。
偏偏是这几日
重提婚约之事,燕王也极力促成,怕不是与前日商麟被行刺有关?若是公子初……那便说得通了,燕王想保住三儿子一命,又怕自己故后商麟对其下手,便硬要将商初表妹与商麟配做一对。
可今日她替商麟挡下云菽郡主,不就成了众矢之的吗?商初既有刺杀商麟的能力,对付她一个小内司是绰绰有余。她只是想混入燕宫找东西,何须把命系在此处?
“到了,坐在琴前的那个蓝衣女子便是。”阿沣将她送到亭口便往回走。
华臻缓缓走去,向云菽阐明了身份。云菽年纪约有十六七岁,眉眼清澈,一瞧便是从小被照料得极好,不见半分污浊。
她再三确认只有华臻一人前来时,松了口气。
华臻看在眼里,轻道:“郡主,您还要在此处坐坐么?”
“不……”云菽刚说出口,却猛地被身畔侍女一凝,当下局促开口,“内司不必管我,我就在这里坐着,等麟哥哥回宫,与他见上一面。”
华臻注意到云菽双手将手帕绞得极紧,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很是紧张。于是对云菽身边的侍女说:“两位姐姐可否到亭外等等,我与郡主说几句话。”
侍女应声而下。
云菽朝华臻看去,“内司想说什么?”
华臻笑着摇头,“无话想说,只是见郡主似乎身体不适,春日和风,额间却似大汗淋漓。想让郡主凉快凉快罢了。”
云菽不好意思地笑笑,用帕子赶紧擦了擦汗。
“多谢内司。请问内司,太子今日会来此吗?”
“不会。”华臻说了实话。
云菽如释重负,露出真诚的笑来,“那便好。”
“郡主不正是来找殿下的?为何听闻殿下不来,反倒像解脱了一般。”
云菽觉得华臻面相极善,人也温柔,抬头朝站在外头的侍女盯了几眼,这才说道:“我知道太子不喜我,我也……我也不敢面见太子,若非家父催促,我是万万不敢来此。”
她顿了顿,问华臻:“内司不觉得害怕吗?我十二岁时曾亲眼见过太子处置内贼,此后常常午夜梦回,无法入眠。”
“再害怕,郡主不是也来了吗?”华臻坐到琴前。
云菽懂了她的意思,想必她也有难处。头一回这样与人说体己话,那人还同自己有相同的想法,云菽不禁觉得亲近和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