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祖母那道遗诏,她也够不到王太女的位置。
华臻翻看纸张,偶然瞥到下角的地方,不禁出声问赵茗:“你祖母原来是陈国人?”
赵茗应声,“是,从前有个吴国,吴国垂危之时想了许多办法,其中之一便是将王姬送往晋国结姻,我祖母是同去的媵妾,那时陈国女子貌盛十分闻名,所以时有这样的事。”
“似乎……还是那个王姬亲来陈国找的我祖母。”
“这就说得通了,陈国女子一向低微,出了个说一不二的狠厉太后,自然可被后世尊崇。”华臻指尖点上注释。
笔者似乎甚崇落梅夫人。
赵茗笑了笑未言语,抬眼瞧见了熟人。
于是朝着远远的人影儿招手:“小苻笠,你也来啦。”
“太女!”苻笠双眼发光,“方才我瞧见背影就觉得像您。”
“好玩吗?”华臻问她。
苻笠点点头,“玩够了,是时候去公孙府了。”
“太女也同我们一起么?”
赵茗摆手:“不了不了,你们去吧,我就住在不远处,办完事再找你们玩。小苻笠,你知道奉荣巷么?”
苻笠思索片刻,而后摇摇头,“年岁隔了太久,记不太清了。”
“无碍。”赵茗笑道,“我就住巷口的那家客栈,很好找的,有事来找我就好。”
“南羲子也随我来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
“那你多加小心。”华臻看了她一眼。
赵茗忙将两人往外推:“知道知道,不必忧心我。”
天色渐暗,公孙府门前早已有侍女候着二人,甫一进了前院,人影闪过来,先映入眼帘的是商麟那张春风得意的面庞。
继而才是身后颇有些幽怨的公孙游。
他从前便跟商麟不对付,眼下更是看他不顺眼。也不知他给华臻喂了什么迷魂药,华臻去哪都带着他。
方才更是只身先行来他府中放了包袱,后说是与他书房闲谈,谈来谈去有用的话没说多少,却句句不离华臻,不知道在炫耀些什么。
偏还拦不得。
苻笠脆脆唤了声哥哥。
公孙游笑着去揽她。
商麟颇为自然行到华臻身侧,两人俨然一对佳偶模样,刺得公孙游冷笑几声,转眼不去看他,只盯着华臻眼睛。
诚恳言道:“王姬君临卫国,大业已成了一半,想必风光十足,只可惜我没能亲眼见到。”
待她攻下帝城,他必于千梯之下仰望君容,俯首为贺。
“的确风光,”商麟煞有介事道,“看来左相实是政务繁忙,抽不得身……不过若说路程,燕国倒是离得更远。”
“左相人未到就罢了,不会未准备贺礼吧?”
“当然备了——”公孙游不想与他如孩童般相争,后平复心绪,冷静回他,“殿下,我是为王姬做事的。”
自然也是奉了王姬的命令才未能前去祝贺。
又关他何事?
“不过太子殿下,近日似乎闲得很。”公孙游笑了笑,这话他方才在书房中未提,特意等华臻来了才说,“各国局势瞬息万变,太子离燕许久,可知您的好弟弟都背着您做了什么?”
这些日子从未听他提过此事,华臻转头去看商麟,只见他眼睫微垂,不甚在意地抚了抚腰间的绶带,随意道:“自然尽在掌控之中,不劳烦左相费心。”
他此番离燕,便是给了空子叫他们钻,如今也到了快收网的时候。
商麟回望华臻,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
想叫她不必忧心这个,就算是凭着华臻这份利用,他也得费尽心思将太子之位牢牢攥在手中。
他会回去扫除一切阻碍。
只不过如今却……隐隐有些不舍了,啧。
入夜,房中。
华臻坐在镜前梳发,忽听得两下敲门声,转身窥见纱外颀长的人影,“进来。”
商麟着了件月色锦袍,墨发随意挽在身后,踱步进来,停在华臻身后透过铜镜凝她。
顺手将她手中的木梳接了过来,轻笑道:“我还未给人梳过发。”
“那该谢我给了你机会么。”华臻轻轻侧头,将耳珰卸下。
商麟嗯了声,手上动作不停,轻缓柔和。
“你要走了?”华臻问,“商初做了什么,很棘手?”
无缘无故来敲她的门,又一声不吭替她梳发,怎么看都似前来道别。
“你想我走吗?”
他顿了顿,青丝捻在手中,手指尖穿过的墨发垂顺,他弯身轻嗅,发丝触在肤上略微有些发痒。还是那股熟悉的芳馨,于是问她:“用的什么香膏?”
独特的芳香,如同雨水倾泻垂打了数日后的花丛中突然长出了一株红得要命的刺瑰。
像总在他梦中出现的味道。
华臻捞起左肩上的垂发送到鼻尖,凝眉,不就是寻常的香么。